我一條路可以逃出生天,你也不給自己留一條生路!
何必呢?
我突然想起了,十年前,那個粉雕玉琢的六弟,精緻的,玉人一般,安靜的坐在我的懷中,那個時候我還很小,抱著他的手臂都是細瘦的,天空是最湛藍清澈的顏色,周圍全是盛開的牡丹,還有清茶,水果,點心的香氣……
那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怡哥哥……”
恍惚之間,文湛才六歲,他和現在的越箏一般大。
說話的聲音也是奶聲奶氣的,也和越箏一樣,叫我‘怡哥哥’,跟在我的身後,不再淘氣,也不再折騰我,只是安靜的跟在我的身後。
如今,前塵往事盡如飛煙,我卻聽見他的囈語——
“怡哥哥……”
“我一直在你身邊……”
“可……為什麼……”
“你卻愛上了別人……”
80
我終於知道我爹每次叫我孽子是什麼心情了。
我爹總說他上輩子欠了我很多錢,這輩子我就是找他要債的。我感覺我上輩子一定欠了文湛很多錢,他這輩子就是來朝我要賬的。
有時候我也再想,不是沒有感情,可,究竟是怎樣豐厚的感情,才能禁得住歲月和文湛這樣的盤剝?
我快要他逼到燈枯油盡了。
幾乎被耗到幾乎什麼都沒有了,還要把最後的那一點都給他。
我上輩子到底欠了他什麼?
我長出一口氣,好像是把上輩子嚥下去的那口氣吐出來。
我說,“這麼下去是不成,他的牙關咬的死緊,藥灌也灌不下去,你們別用銅勺了,銅勺太軟,你們換成硬鐵的勺子,死撬也要撬開他的牙,把藥汁灌入,還有,柳芽……”
我低頭,從袖子裡面拽出一塊方巾,讓柳芽拿過毛筆,我在方巾上面畫了一個圓圈,然後遞給柳叢容,“你讓人到雍京南城的留園,哦,那裡是崔碧城的宅子,你遣人去一趟那裡,找一個叫做尤平安的人,他是崔家商行藥材生意的大掌櫃,自己本身也是個郎中,家中有一個土方子,專治高熱不退這樣的病症。你的人拿著這個玩意到留園一說,我找他,讓他帶著他的傢伙事趕緊到小行宮來一趟。”
柳叢容有點愣,其實他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有些愣,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那種伶俐勁了,我推了一下他,“還不快去?戳在這裡等著過年呀?”
林若謙忽然說,“王爺,事關重大,請容臣再問一句。”
我點頭,“要問快問,我怕再晚一些,那個老尤喝的醉裡吧塗的,就是把他拽過來也沒用了。”
林若謙說,“王爺,既然您此時提及這個尤平安,那說明他在醫術的確有高明之處,微臣不在大內為官的時候也曾經行走天下,遊歷四方,結識名醫聖手,為何從來沒有聽過此人的名號?”
我翻個白眼,“老尤本職是個行商,因為做的是藥材生意,再加上一星半點的所謂家學淵源,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個半吊子的郎中。”
林若謙聽著我的回答似乎不滿意,他想了一下又問,“王爺,您知道他那個方子嗎?”
我,“這個第二句了。”
林若謙卻忽然躬身施禮,“也請王爺賜教。”
越是著急越膩歪人,往好裡說這是穩的住,其實就是磨嘰。
要說這個林若謙還真有幾分我爹的毛病,怪不得他總是罵我爹修真煉丹是費時費力,誤國誤民,氣的我爹直嗷嗷,喊著一定要他滿門抄斬,可是直到現在林若謙還全須全尾的活著,看來我爹是沒真的生他的氣。不然的話,早讓我爹被扒皮了。
我爹脾氣不好,據說當年有六位大臣,上本奏疏說我爹生不出兒子來,後來我出生了,我爹在太廟跪了三天,膝蓋都跪麻了,那一群人又說我不是他兒子,我娘說,當年我爹可連氣都沒生,一直微微笑著,回頭就把那六個倒黴蛋滅了十族(誅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外加一干門生故吏)。
話說回來,目前這情形,看樣子我要是不說出這個土方子,林若謙是不會讓柳叢容去取藥的。
我說,“我不懂醫理,其實我也不太明白,不過聽說是在三月,把靈隱寺外山坡上的薺菜採回來,是用鹽醃製,還是用水煮,我不清楚,反正就是把它們放在一口大缸裡面,讓他們長青毛,再用水封死,蓋上蓋子就這麼放著,放三年,再掀開蓋子,到時候連一個薺菜渣滓都看不著了,只剩一罈子水,就用這種水給病人喝下去,高熱會在一個時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