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直連忙又是一躬身,“奴婢在。”
文湛,“司禮監把整個事情寫一個詳實的摺子,明天一早,呈報西苑經舍,請父皇預覽。”
這件事大家推來桑去,弄到最後,還是要丟給我爹,讓他老人家傷腦筋去吧。
從司禮監出來,我說我要去西苑,不過不是為了北鎮撫司的事情,而是為了老三娶妻的事,我想問問我爹的意思,我究竟該不該去喝酒,應不應帶禮品過去?
文湛點了點頭說,“我送你。”
我連忙擺手,“不用,不用,這裡到西苑沒多遠,我認得路。”
文湛看了看我,他的眼神依然深不可測,卻已柔和多了。
他說,“我送你。”
司禮監到西苑,只需要繞過紅蓮池就好。因為正值盛夏,蓮池中的紅蓮粗壯的枝葉鋪滿了整個池水,繁茂的花開的遮天蔽日的。
傳說,這片紅蓮池是幾百年前和蘇太子最愛。
和蘇太子是大鄭史上的傳奇。
傳說,他擁有神一般的睿智和妖孽般的美貌。
傳說,他的眼睛像荒原早已經枯竭斑駁的苔蘚,但是,那裡面卻流動著銀色的光輝。
傳說,他二十年容顏不衰。
傳說……他是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風流種子。
傳說……
世間流傳他的故事,就好像上古神話,什麼西王母和周穆王纏綿悱惻的愛情;一個大姑娘懷了四十年才把褒姒生下來。
每次看到這些我就摁不住胡思亂想,好像我華夏三代之前的聖主明君全都沒有爹,都是他們的娘還是處子之身的時候感受天人的風雨雷電,然後好像吃一個土豆一般容易的懷上了。
這都是沒譜的事兒!
在大鄭史冊上,和蘇太子就一行字:弘道純仁至孝太子諱和蘇,帝彌江嫡長子也,彌江元年生,母嫡後離氏。二十三年臘月,帝崩,禪帝位於皇五子翊宣,承襲岐山神宮祭司之位。帝翊宣二十二年閏七月,薨。
我覺得,他其實和我爹一樣,塵世之間的富貴繁華都享受夠了,所以每天做夢都想著修真成仙。不過說來也怪,大鄭開國三百年之前的那些皇族好像都是神棍,隨便拎出來一個人在修仙這方面就有些修為,有的還會占卜陰陽,擺陣抓鬼。
真是奇也怪哉!
可是大鄭六百年後,一切都變了。皇族逐漸成為常人,既不是神仙,也不是惡鬼,而是有喜怒哀樂,七情六慾的平常人了。
到了現在,除了我爹榆木疙瘩一般的腦殼固執的認為他一定能羽化成仙,剩下的人,執著奪大位的奪大位,就比如太子和羽瀾,還有一個,就是在下我,一天到晚吃飽了拍肚子,不管明天是否洪水滔天!
“承怡,承怡?”
我正在胡思亂想,忽然聽見有人叫我,我一回神,文湛微微皺著眉看著我。
我,“怎麼了?”
“剛才叫了你幾聲,你沒聽見,想什麼呢?”
“嗯,……”我想了想,不能隨便敷衍他的話,可是又不能說我真的在想什麼,片刻之間,我想了一個很嚴重,但是又沒有嚴重到翻天覆地的地步的事情,我說,“是為了老崔的事。我舅舅不是那個啥了嗎,父皇不想在這個時候攪亂雍京,所以壓著不讓查,老崔難受,他讓內閣的那個老梁仔細查了查,結果……”
這裡是池子邊,周圍出了紅蓮花就是小草和魚蝦,所有人都在十丈之外侍候著,可是我還是不自覺的湊到文湛的耳朵邊上,小聲說,“好像和鳳化二十年之前的緹騎南鎮撫司有關。”
文湛輕描淡寫的應了一聲,“哦。”
“哦?那是什麼意思?”
“哦就是知道了的意思。”
我,“……,哦。”然後,我忽然有那根筋不太對,再感慨似的說了一句,“其實我舅舅出事我也很難過,他是個好人,他這個事情到讓我想起嶺南老百姓說的土話。”
文湛靜靜的聽著。
我,“他們說什麼,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
文湛這次連哦也沒有哦。
轉過紅蓮池,前面就是西苑,始建於鶴玉王十年。
大正宮雍京西苑是最為華美的皇家園林之一,雄踞整個大正禁宮幾乎一大半,周圍一百五十餘里,西苑有一個水深三丈三的太液池,風景豔綺羅。從東山那邊伸出來一塊半島,直插太液池,這裡三面臨水,波光明滅。島上建了三十二座亭臺樓閣,風格纖巧,不像大正宮那麼死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