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怡哥哥,他早就死了。這麼多年,我們只是活在一個怪誕的夢裡,見到了一個不應該遇到的人。現在,連那個人也死了。所以……”他用手指彈了一下越箏的鼻子,笑的像一汪清水,“醒過來,太陽都照屁股嘍。”
然後,我就感覺到文湛向前走了一步,我低著頭,也能看到他金絲麂皮的靴子,還有上面綴著的明珠。
“你……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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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起來吧……
這個聲音近在咫尺,卻似乎遠在天涯。
我還沒有起來,忽然聽見旁邊一個尖細的聲音說,“殿下,按照宮裡的規矩,他不應該起來。應該跪在這裡,等太子爺走過去,他才能站起來。”
我的膝蓋鼓了一下,又縮了回去。
只覺得心口上堵了什麼,沉的很。
文湛沒再說話。
只是後退了幾步,將越箏放在地上,說,“天街太長了,很熱,走另一邊。”
然後,大隊人馬隨著他和越箏一起消失。
我低著頭,眼看著他的金絲靴從我眼前消失,好半晌之後,抬頭看了一下青天白日的,大毒日頭照的人眼睛煌煌,我看了看眼前這條長長的天街,才能把憋在胸口的那口氣吐了出來。
玉熙宮正在大興土木,一群人忙亂的像一窩螞蟻。
我原先放在桌子上的一些老窯的梅瓶,還有幾幅前朝名士畫的春/宮都被仔細收了起來,床鋪被褥全換了顏色,原先的黑色紫色辣椒紅色這些沉色都換了,現在的都是一水的水色天青藍,白色,水蔥綠,還有些鵝黃和嫩粉,顯得輕飄飄的。我到的時候,看見黃瓜正撅著屁股給一張紫檀椅子裝腿兒,介面的地方包著金皮,他用一把小錘子一點一點的把金皮給砸勻實了。那神情,好像伺候的是他媳婦。
他說,這麼折騰這裡,是為了越箏準備的。
我就問他,越箏不一直在東宮跟文湛呆在一起的嗎?他現在還這麼小,才五歲,還不到自己分院子住的時候。
黃瓜抱著我娘讓我給他帶過去的點心吃的不亦樂乎。
他現在是混的出人頭地了,這麼大熱的天,就他一個人能躲在屋簷下的竹子躺椅上,腦門上頂著一方沾了水的絲巾,喝著茶,吃著我娘讓我拎過來的點心不亦樂乎。一面吃著,還一面拿著扇子向遠處拿著指指點點,“猴崽子,輕一些,那可是咱們太子爺賞下來的,要是弄壞了,咱們都得到南山皇陵吃烤地瓜去。”
黃瓜嚷完了,這才說,“七殿下現在搬出來了,是皇上下的旨意。”
我摸了摸鼻子,“皇上還管這事兒?”我以為皇上早就丟開越箏,把他給太子當兒子養去了。
黃瓜吃了滿口的點心,“當然管,不但管,而且還很上心。皇上還特命楚薔生奪情起復了,讓他做七殿下的老師。”
我,“老楚?他不是躲到山裡給他和他兒子修墳地去了嗎?皇上還能把他抓回來?”
黃瓜忽然低聲說了一句,“這天下,哪兒不是皇上的,誰能翻的出去?”
我敲了他的腦門一下,“別苦瓜一張臉了。要論精明,楚薔生是孫猴子的祖宗,他不想做的事,誰也抓不了他,皇上也一樣。說到底,老楚是塵緣未了,登不上九重天,成不了大羅金仙。”
要說塵緣未了,我也是。
從玉熙宮出來,我就到我娘那裡去,和我新娶的老婆一起在我娘那裡吃飯,把湯都喝乾了,也吃了點心,我娘才放我們出來。按禮說,今天是新娘子回門的日子,所以我們一出宮,就到了尹部堂的尚書府。
尹部堂不在,據說進內閣議事去了。
尹夫人抱著綺羅,拿著小手絹哭天抹淚了一番,說什麼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是別人家的人了,連姓氏都要換成別人的,還要給別人生兒育女。然後她又把自己的命運感嘆了一番,說什麼女人沒有兒子是說什麼都不成的,叮囑綺羅趕緊懷孕,有了兒子,就算以後男人有三妻四妾,為了兒子,男人的心裡面也會有她的。
跟他們間隔著一個屏風,就坐在這裡的我擦了擦汗。
尹家的家老尹老三面色尷尬的看著我,又給我衝了遍茶水,我這才發現,自己喝了五碗釅茶,早就把中午那點油水刮的一乾二淨。
不一會兒,屏風後面的尹夫人哭完了,補了粉和胭脂,笑著就出來,“久等了。這不是姑娘第一次回門嗎,我們娘倆說了會兒體己話,怠慢嬌客了。”
尹綺羅的妝容倒是一向明豔照人,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