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渾然天成,與之相對,便好似和整個天地對抗一般,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
莊周被那怪力拖著,剛開始還能清晰看到周圍景象,漸漸那景象變換的越來越快,他就好像在狹長的走廊一穿而過,耳際風聲呼呼,兩邊景物用一種讓人思維幾乎停頓的速度撞入他的眼球,莊周只覺自己好像在夢魘之中,似乎身處另一個空間,腳下大地被千百倍的縮小了,無數高山大河在自己腳下一閃而過,他神智很清晰,可卻只能被動應對,混混噩噩,飄飄渺渺,恍惚間,已是跨越了千山萬水,莊周隱隱覺得,自己所見,未必便是虛假,朦朧間,眼前亮光一閃,莊周從甬道中跌了出來,摔在地上。
他抬眼看去,一時驚的說不出話來,他著地之處赫然是一片數千丈方圓的廣場,俱是用三尺見方的白玉鋪就,前方一峰,直插雲霄,玉石階梯蜿蜒而上,仿若天梯,半空中無數宮閣樓臺在雲霧間若隱若現,其上鑲金綴玉,流光溢彩,放射萬道霞光。
他連忙看向天空中的太陽,卻發現自己已經從偏南來到了正北,暗想就是傳說中的縮地成寸都不足以形容此番際遇之奇,當真是天涯咫尺,那將自己召來的卻不知是何方神聖,莫非便是此地主人,如此神通,當真是可怖可畏。
正在這時,他心底隱隱傳來一種深沉的召喚,催促著他往峰頂行去。
莊周不由大駭,定了定神,心知所有秘密都在峰頂,只要到了那裡,或許就可以找到出去的辦法,他卻並不著急,慢慢的一步一步朝階梯走去,一邊運氣調息,恢復自己精力。
第四卷 煙霞丹鼎 第四章 浮萍散人
眼前本是有路可循,可莊周卻漸覺這路並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容易,峰頂忽地傳來一股強大純粹的精神力量,籠罩莊周,這無形威壓,隨著他往上行走,越來越大,每上一步,那無形威壓便重上三分。
你是在考驗我嗎,莊周眼神銳利如刀,望著雲霧盡頭的宮殿,眼中隱隱有雷霆閃電掠過,卻又轉瞬消失不見,深邃無比的瞳子中再沒有半點波動,體內氣機沒有一絲一毫凝滯,動念間,霽日青天,倏變為迅雷震電,疾風怒雨,忽轉為朗月晴空,太虛何嘗一毫障蔽,人之心體亦當如是。
他一步一步慢慢行去,逆著滔滔浪潮而上,體內元力流轉,牢牢的護住了身體,沉穩如大地,不動如山嶽。
上數百階,威壓仿如實質,啪的一聲,破碎不堪的衣衫終於掙裂,飄飄洋洋的往後飛去,莊周眼神淡漠,緩緩而上,幾近完美的軀體煥發著瑩瑩的光澤。
元力的防護罩收斂到體表下,再沒有餘力保護他的衣物。
又上數百階,莊周腳下玉石第一次出現了淡淡的印痕,隨著他不斷往上走去,腳下印痕越深,裂縫仿若蛛絲漫開,那是他被迫將侵入體內的精神力導至腳下,否則那碎裂的就將是他的五臟六腑。
但是人體的承受力總有一個極限,莊周已經感到了面板上傳來的陣陣撕裂感,此時是進還是退,那威壓完全無視莊周漸漸不支,仍是恆定不變,莊周一咬牙,終是下定決心,繼續往上走去。
又上數百階,威壓沉悶如蓋,遮天蔽日,四周鐵桶一般,暗不透光,讓莊周直欲窒息。
體內元力激盪,星辰海洶湧咆哮,在這空前的壓力下,莊周體內的精氣神高度統一,腦海一片空明。
他的精神和肉體開始分離,便如利刃划水,那無形威壓雖然帶來一波波無情戕害,卻不能在他精神上留下半點痕跡,直如雁渡寒潭,留下一片光影,過後水波瀲灩,仍是原來風光。
又上數百階,莊周體表滲出絲絲血絲,身體表層細微的血管已經開始粉碎,這是肉體到了極限的徵兆,莊周眼神無比絕訣,默然而行,下一刻,他身體上的肌健也開始斷裂,痛覺回覆,撕扯著他的神經,便如置身地獄,身體正在崩壞。
人之有生也,如太倉之粒米,如灼目之電光,如懸崖之朽木,如逝海之一波。知之者如何不悲,如何看他不破而懷貪生之慮?
又上數百階,莊周眼前發白,耳畔嗡嗡,只是憑著本能拖著身體前行,面板爆裂,翻出鮮紅血肉。有物曰道,先天地生,無情而不仁,那威壓絲毫不因為莊周的慘狀就有所變化,仍是亙古不變一般,不帶一絲一毫的波動。
眼看莊周就要葬身此地。
莊周似乎茫然不知,仍是掙扎著邁出了一步,又踏上了一階,朦朧中他似乎聽到了一聲輕微的嘆息,這裡,已是他的極限,下一刻,就是爆裂開來,化作一團血雨。
這時,異變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