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值得命運垂青的女子,在發生那樣的遭遇之後,竟然能重新站起來,還能堅守住自身的那份傲骨,這本就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需要多麼強大的毅力和堅韌的心,才能做到?他不能不從內心,去認同她,敬佩她。
但一種奇怪的心理讓他從未追究過這一層次的感覺,就像因為對於美玉有瑕過於心痛,所以在意識裡故意忽略了那一絲瑕疵一般,他不去想發生過的事情,就像她從未淪落到那般境地,縱然被他刻意忽略了,那種敬佩的感覺卻猶在,而就是這份敬佩,才會讓他更加憐惜她。
這時候的闌闌兒還不夠成熟,所以還不曾意識到,如果一個男子對一個女子生出了憐惜,往往是情之所鐘的前兆,而他對她的感受太複雜了,亦是危險的訊號。
但也幸而如此,這個少年才不必面對更大的糾結。
……
“我這南照殿,到處都佈下了暗樁,只怕你踏入的第一步開始,你私下潛入的訊息,就已經傳去了你父汗那裡。”
那人了站起來,緩緩的轉過身面對闌闌兒,於是她一半絕美,另一半交錯著兩道傷痕的臉,就呈現在了他眼裡。
這是一張美麗的臉,原本。
但是現在有了讓人遺憾的瑕疵,這份天成的美麗,被破壞了。
但凡初見到她的人,都會有這樣的感覺,所以心裡總會不由對她生出惋惜、同情。可是之後他們就會驚奇的發現,同情這個人,是一種可笑的自以為是。
因為便是這樣的她,一樣也看得讓人不捨得轉去目光,轉頭之後,就會令人不住思索是——不是有些人天生有著一種耀眼的與人不同的氣質呢?就好像明珠就是明珠,永遠與死魚眼睛有著本質的區別一樣?
王珍立在那裡,她比之一年前清減了許多,她的身軀挺直而纖瘦,那蒼白的臉色,和缺乏血色的嘴唇無不說明她現在的身體健康不佳,有些血氣不足的跡象。
但她身上依然有一種很靜很穩的感覺,似乎不管外界的環境怎麼變化,或著清風細雨,或者狂風大作,都不能讓她骨子裡的精髓有半分改變。
一次次從深淵裡爬出來的她,能夠像現在這樣站在人前,必然已經打磨出了一顆常人所不能及的強大而洶湧的內心。
已經到了這般地步,莫說是闌闌兒,便是這世上任何人,都無法不受到她那身上散發出,那種貌似淡若無塵實則充滿侵略感的氣質的迷惑。
……
“所以,你來看我,這份心意我很感激,可是你還是快回去吧……”
“不要緊,我不怕。”闌闌兒不以為意道。
王珍滿臉無奈的望著眼前這個意氣少年,眼中流波微轉,輕嘆道:“哎,你真要和你父汗關係鬧得那麼僵麼?還是嫌他上次責難你的還不夠?”
“我就只是來看看你,你幹嘛這樣說,一副好似不想見到我,想要趕我走的樣子,你都不知道,我以後就不能再……”再來見她了。
闌闌兒撇了撇嘴,一臉委屈的道:“提到父汗我就一肚子火,我正想找他理論呢,我們是親父子,他幹嘛不信我,反要幹聽信別人的風言風語,為了根本就不存在的事,傷我們父子的情分。”
他見了她,心裡本來很高興,可是她卻句句都是趕他走,讓他不免有些委屈,又想到想到父親聽信流言蜚語,以為他心裡對身為“後母”的她不乾不淨,更加窩火。
他正是叛逆的年紀,卻遭到自己一貫崇敬的父汗的質疑,心裡總是憤憤難平的。
“哎,你別這樣,我只是擔心你。”王珍聞言,愁緒凝上了眉頭,幽幽而道:“我關在這裡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好容易你來看我,你當我不高興麼,可是眼下這狀況——”
對著眼前之人,闌闌兒還是按耐住了內心的煩躁,道:“好了,你也不用解釋了,我今天來……也是有原因的,以後,恐怕我就不能來找你了,嗯,我說的是,以後都不能了。”他又強調了一遍。
“為何?”她問。
“因為我要監國,日後會很忙。”闌闌兒道,但是他的眼神有些閃爍。
闌闌兒就和他這個年紀大多數少年一樣,有著過於堅持自我的毛病,還有些叛逆,他自認為與王珍相交,自己沒做錯什麼,就算引得他人猜忌他也不以為意,而他的舅舅馬祜刺經驗老道,早看出王珍的禍害之象,為此事屢屢勸說他,甚至動了怒,他也不聽。
這一次,馬祜刺在王庭之上公然提議,要殺王珍,以她的血祭旗,闌闌兒也感到這事與自己不無關係,偏偏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