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是三弟定親的大事,青青這邊當真裝聾作啞,耽誤了定親便是罪過,他們自己良心上過不去,家中想必也有怨言,但若讓青青直接把錢拿出來,二嬸四嬸她們看在眼裡,未嘗不會活動心思,因此劉延寧才想到這一出,既不耽誤堂弟的親事,也表明了態度。
受叔嬸恩惠的人是他劉延寧,自當是他來報恩,青青手頭不管有多少,她都不需要替他做這些。親兄妹算明賬,往後家中誰再遇到困難,惦記著青青手頭的銀子,都是一家人,青青不會不幫,像他這般白紙黑字寫下欠條即可。
劉延寧心想,若叔嬸他們真到了寧願寫欠條也要借錢的地步,必定是真缺錢了,他們兄妹能幫自然要幫。
但劉青沒想到這麼多,她忽然想了起來,看著她大哥道:“師傅那邊給的月銀,大哥你都沒怎麼花,全放我這兒了,加起來也有兩錠銀子了?”
劉延寧只當沒聽見,到底是寫了欠條按了手印,而劉家那邊收到回信和銀子,頓時解決了眼前的難題,閤家歡喜的置辦起了訂婚彩禮。
回信沒過幾日,劉大爺兩口子便揣著銀子進城了,鍾家在臨縣,路途遙遠,蔣氏便想著到江州城請媒人去一趟鍾家,在等媒人回信的時候,兩口子順便置辦了些東西。
蔣氏十分看重這位沒過門的孫媳,她思忖著,延寧往後是要跟他師傅去京城考狀元的,往後當官也在天子腳下,他們劉家的這項營生做的這般大,不可無人打理,可惜大林媳婦說得早了些,雖然孃家殷實,本身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姑娘,和她這幾個兒媳婦一樣,大字不識一個,撐不起家業;難得鍾秀才不嫌棄,願意和他們家結親,聽聞鍾家姑娘也曾跟著父兄讀過幾本上,是位知書達理的好姑娘,蔣氏心裡想著,往後鍾家女兒進了門,也能幫著大根兒打理生意。
對於蔣氏的態度,劉大爺也表示支援,從家裡幾個孫女身上,他看到了讀書和不讀書的差距,他們家青青如今的氣度,走出去活脫脫是大家閨秀的模樣,幾個孫女加起來,怕是也比不過青青一人。
劉大爺倒不覺得鍾家姑娘能比得過他們家青青,但是讀過幾本上,至少要比他這幾個兒媳婦好,要在家裡面挑一個當家,他更傾向於未過門的三孫媳婦。
兩口子意見一致,定親禮裡邊,蔣氏便下了血本,咬牙買了只金簪子,不算很重,但是做工精巧,蔣氏覺得這樣下聘才有面子。
金簪子拿回老家,頓時晃花了全家人的眼。他們這兒是魚米之鄉,在一些貧瘠山區的百姓眼裡,江南就跟天堂一樣,落水村在十里八鄉也算富饒的村莊,遇到災年也少有餓死人的現象,在這個時代確實很不錯了。
饒是如此,劉家人也少見金子,劉家沒發跡之前,一點銀首飾都被蔣氏當寶貝似的藏著,想著留給子孫後代,後來託孫子孫女的福,家裡有了銀元寶,蔣氏還得了根她孫子送的金釵子。
那根金釵子,和蔣氏這次買的不同,那根釵子是金包銀的,就外面一點點金,不算貴重之物,可蔣氏手裡的這根簪子卻是實心的,看著小巧,拿在手裡沉甸甸的,劉延寧給的兩錠銀子,加起來也有幾十兩,大頭都叫蔣氏花這上面了,幾個媳婦看了她這手筆,真真是半響無語,複雜難言。
就算這是她未過門的兒媳婦,可安氏看到公婆這般重視,她心裡也多少有些警醒,大嫂不在,她就是公婆最看重的兒媳,這兩年是她當的家。可家裡吃喝都是自家種的,不花錢,她當家能有幾個銅板?安氏原先還想,家裡的生意越做越大,張家鋪子已經開了十幾二十間,說還要繼續開下去,他們家越來越忙活不開,今年農忙都顧不上,全是村長帶著鄉親們來幫忙的,公婆商量著往後還要請長工,家裡頭就這幾個男人,少不得要一個能看賬能管人的,她雖然不識字,之前家裡賣茶葉蛋她也是算過賬的,沒有更合適的,那就是她頂上了,這要是進來個新媳婦,就把婆婆手裡的活接過去了,這讓妯娌和鄉親怎麼看她?
安氏心情複雜,王氏林氏只會比她更復雜,老三媳婦到底是四房的人,管家落到她們婆媳手上,二房三房吃什麼?一時間,幾人也顧不上劉青手裡那點兒紅利了,開始琢磨著怎麼在侄/兒媳婦進門前,接過管家這個擔子吧。
劉大爺還不知道幾個兒媳婦心眼轉了,穩妥起見,還是單獨把三個兒子並兩個大孫子叫進了房,也不為說別的,就拿了劉延寧寫下的欠條給子孫看,然後說延寧要考科舉,不能為這事分心,這錢是為了大根兒定親借的,自當是家裡頭還,大家可有意見?
劉家子孫當然沒意見,家裡又不是拿不出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