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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而有夜巡的家人提著燈籠迎面走來,見到遊蕩的我都似乎吃了一驚,投來異樣的目光。我只微微頷首,仍然走我的路。從前,我雖不算膽小,卻不喜歡黑暗,覺得四周總像蟄伏著什麼東西,教人不安。可是現在,我覺得這漆黑的顏色是那樣親切,走在裡面,可以慢慢地想許多事情,且不會像白日裡那樣頭暈。迴廊在腳下慢慢延伸,前面,一座水榭燈火通明,將夜裡的湖水也映出金紅的光亮。有人在吟唱,伴著琴聲,婉轉延綿。那曲調有些耳熟,我仔細地停了停,竟是寶霓天裡的&ldo;白露&rdo;。我的腳步倏而踟躕。&ldo;……神君恣意風流,花君雖為神女,卻何以吸引神君注目?&rdo;柳青娘那時教訓我的話隱隱迴響在耳畔。神君,花君。如今心裡再咀嚼著這兩個名字,卻萬分糾雜。我忍不住想再認真聽聽,移步朝那水榭靠近一些。明亮的燈籠已照耀在前,水榭中的一張涼榻上,一人斜倚著小几飲酒。少頃,似發覺了什麼,他轉過頭來。四目相對,子螭俊美的面孔上,眼睛幽深得不見光澤。我遲疑片刻,朝水榭中走去。伶人仍在吟唱,悠然的聲音高低迴轉,似含著淡淡的憂鬱。怎會有憂鬱呢?我微微怔神,自己以前聽這曲子,從來只覺得歡欣呢……&ldo;擷英,你猜猜神君這幾日做了什麼?&rdo;那時,北斗星君神秘地問我。他是天庭仙人中的元老,永遠笑呵呵的,愛吃愛酒愛八卦。我看著他那光滑得如童子的老臉,搖搖頭:&ldo;不知。&rdo;北斗星君&ldo;嘿嘿&rdo;地笑,摸摸那常年發紅的鼻子,悄聲告訴我:&ldo;神君在譜曲呢!&rdo;我訝然。句龍總是一副忙碌的樣子,怎會有閒心譜曲?我覺得有趣,當即跑去句龍宮裡,想看個明白。句龍看到我來,微微一笑,將寫著譜的竹簡拿給我看。我看著上面的曲調,輕輕哼了起來,竟動聽得很。&ldo;譜得真好。&rdo;我讚歎地說。句龍眸光生輝。&ldo;如此,贈你可好?&rdo;他說。&ldo;贈我?&rdo;我一愣。句龍聲音輕緩如風:&ldo;我那時見到你的寶霓花,就想著該譜首曲子呢。&rdo;我高興極了,問他:&ldo;此曲可起了名?&rdo;句龍莞爾:&ldo;未名,不若擷英來起好了。&rdo;我想了想,道:&ldo;既是觀寶霓花而作,可名&lso;寶霓天&rso;。&rdo;句龍輕笑起來。&ldo;甚好,此曲尚只譜完一段,此段須再取個名。&rdo;他思索著,道:&ldo;前些時候我到凡間,見人們詠蒹葭,甚是美好,此段便取名&lso;白露&rso;,如何?&rdo;我沒有聽過什麼&ldo;蒹葭&rdo;,雖不覺叫&ldo;白露&rdo;有什麼特別的意境,但是既然從句龍口中出來,我就篤定地覺得一定不會錯。我點頭,對他微笑:&ldo;此名甚好。&rdo;……出神之間,伶人一曲歌完。&ldo;下去吧。&rdo;子螭淡淡道。我訝然,回過神來。&ldo;為何不接著唱?&rdo;我問子螭。子螭修長的手指託著酒盞,緩緩飲下一口酒:&ldo;有真正的花君在此,還聽什麼寶霓天?&rdo;我默然。他看我一眼,拿起酒壺,將案上的另一隻空盞斟滿。&ldo;我不飲酒。&rdo;我說。子螭言也不抬:&ldo;可有心憂之事?&rdo;我沒有答話。不但有,還多得很,腦子都要擠破了。&ldo;有心事就飲酒。&rdo;子螭緩緩道:&ldo;這是天上的&lso;解憂&rso;,喝了就不會想太多,憂慮自然散去。&rdo;我看看他,又看看那酒,片刻,在一旁的茵席上坐下來。夜風從湖上拂來,涼絲絲的。我端起酒盞,往唇中輕送一口。酒味甘醇濃郁,似帶著些花果的香氣,令人心脾舒暢。心裡有些奇異的感覺。過去在天庭,自從子螭那句&ldo;長相太差&rdo;被我聽到,我就惱怒得再也不想看到他;而每回迫不得已照面,子螭看我也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眼角里透著輕蔑。我為了報復他,還耍了些心眼。仙女們之中不乏愛慕子螭的人,每當她們談論起他,我就不經意地提到:&ldo;哦,子螭君啊,我前兩日還見他與xx神女同遊太虛呢。&rdo;仙女們的臉立刻拉下來,看到她們心碎的樣子,我假裝驚覺失言,又是道歉又是安慰,心裡卻開心得很。我不知道這些小謠言子螭知不知道,反正句龍是知道的。我從來不向句龍隱瞞任何事,他無奈地笑,卻微微皺眉,斥我不該跟人胡說。我不以為然,反正子螭風流是出了名的,柳青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