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阿芍!&rdo;灰狐狸吃驚地看著我。我摸摸她的頭,看看她,又看看一臉沉思的妖男,唇邊露出苦笑。片刻,我抬頭直視北海王,重複道:&ldo;我跟你走。&rdo;北海王看著我,美若玉雕的臉上緩緩浮起笑意。&ldo;女君聰慧。&rdo;他說,聲音清朗。馬車搖搖晃晃地行在路上,車廂中沉靜一片,只有嘈雜的聲音。溼答答的衣服和頭髮已經被灰狐狸使個法術弄乾了,髮髻卻有些散亂,我伸手整理著,把簪子cha穩。我看看與我同車坐著的灰狐狸和妖男,問:&ldo;你們跟來做什麼?&rdo;&ldo;自然是看著阿芍你。&rdo;已經變作人樣的灰狐狸撅著嘴道:&ldo;阿芍這麼笨,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爺爺可不放心。&rdo;這話雖損,我卻聽得心中一陣欣慰,不禁把她摟過來往臉上猛親了一口。灰狐狸臉紅,卻&ldo;咯咯&rdo;地笑。一直閉目養神的妖男微微睜眼瞟來,彎了彎唇角。&ldo;阿芍,乘那北海王不在此處,我等溜走吧。&rdo;灰狐狸眼睛轉了轉,對我說。我搖搖頭,道:&ldo;不可,若磐在他手上,有些事也須問他才知曉,走不得。&rdo;灰狐狸不以為然,&ldo;哼&rdo;一聲:&ldo;你怎知他說的是真是假。&rdo;&ldo;他法力深不可測,若是想困住阿芍,用不著說謊。&rdo;妖男緩緩開口道,他斜一眼灰狐狸:&ldo;你忘了那罡風?我等便是要逃也難走遠。&rdo;灰狐狸張張嘴,似不服氣,又說不出反駁的言語,少頃,朝妖男瞪起眼睛:&ldo;臭方士,你不是說把阿芍從左相府裡救出來你就要去那個什麼浮山麼?如今還跟來做甚?&rdo;&ldo;浮山?&rdo;我驚奇地問。這個地方我聽過,據說是東海上的仙山,不如蓬萊名聲響,確也是一等一的修仙之地,且只有那些修為深厚到快要登仙的人才能去到。&ldo;正是。&rdo;妖男頷首:&ldo;某出世間雲遊也有了些時日,天裂之時將至,須回去準備。&ldo;天裂之時?&rdo;我不解。妖男看看我,道:&ldo;可知女媧?。&rdo;&ldo;當然知曉。&rdo;我說。妖男道:&ldo;當年共工撞斷不周山,天空開裂,女媧採五色石彌補,方救得大地生靈免遭滅頂。然天雖修補,卻到底不如未裂之時,每隔千年就要裂出一次fèng隙。&rdo;&ldo;還有這等事?那如何是好?&rdo;灰狐狸聽著他說,也眼睛發直。妖男笑笑:&ldo;也無甚大事,天庭神仙自會全力應付,每回大地上也不過落半月暴雨。某回浮山,乃是為防萬一。&rdo;灰狐狸想了想:&ldo;話是這麼說,可如今句龍不是不見了蹤影?天庭只有子螭一位神君呢。&rdo;說著,她搖搖頭,笑道:&ldo;不對,句龍是共工之後,這時他不在也並非壞事。&rdo;&ldo;也不能這麼說。&rdo;妖男莞爾:&ldo;句龍雖共工之後,其法力卻純正無邪。當年他降生時,曾在增城歷經神火淬鍊,故而其雖為罪神之後,卻仍委以重任。&rdo;我聽得有些出神,沒想到神君句龍還有如此淵源。灰狐狸瞥妖男一眼:&ldo;說了這麼多,你到底留下來做甚?&rdo;妖男眉梢微揚,繼續閉目養神:&ldo;自然也是擔心阿芍太笨。&rdo;灰狐狸不屑地&ldo;嘁&rdo;一聲。北海王府地處京城北邊,附近似乎都是些高門大戶的家宅,很是僻靜。暮色中,只見王府正門高大氣派,白玉石砌成的臺階寬闊,門前神獸姿態威武。門楣上,&ldo;北海王府&rdo;四字端正大氣,簷下的椽頭都雕著花,漆光生輝。北海王也不愧是個聲名遠揚的人,下了車就有七八個美貌侍婢迎候在前,我和灰狐狸看得咋舌。隨著他走入府中,只見四處已經點起了燈籠。朝四周望去,各式屋舍樓閣或寬敞大氣,或玲瓏雅緻,園林中花樹芳糙點綴如畫,在傍晚的光照中若隱若現。北海王腳步沒有停留,一路引著我們往前,穿過迴廊和庭院,最後在一處水邊的小樓前停住腳步。暮色中,裡面的燈火倏而亮起,映著北海王優美的側臉。他看我一眼,推開門。我跟著走進去,只覺心跳隱隱,似乎蟄伏著什麼。燈燭靜靜燃燒,紗簾挽著,光澤氤氳。內室的一張鑲鈿漆c黃上,一人躺在正中,那身形,甚是眼熟。&ldo;阿墨!&rdo;灰狐狸低呼道,她話音才出,我已經快步走到了那c黃邊。只見他雙目緊閉,神色卻安詳,身上穿的還是我那時給他的衣服。真的是若磐。我注視著他的臉龐,鼻子突然湧起些莫名地酸澀,目光留在那臉上,久久不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