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狐狸奇怪地看我:&ldo;不是黑色是什麼。&rdo;&ldo;……瞧那眼睛,烏溜溜的……&rdo;剛才院中眾弟子的議論再度迴響。只有我看到它的眼睛是金色的麼?我有些懵然。&ldo;不同你多說了。&rdo;這時,灰狐狸起身壓壓四肢,道:&ldo;我表兄就住在城外,我要去尋他。&rdo;&ldo;這白狗呢?&rdo;我問。&ldo;自然是歸你。&rdo;灰狐狸懶懶地說罷,身子一閃,鑽出窗臺就不見了蹤影。院子裡年初時進過賊人,管事一直想要一隻看宅護院的惡犬。阿墨的出現為此事帶來轉機,在同院眾弟子的一致推舉下,阿墨成為了那隻眾望所歸的惡犬。不過,已經過去了三日,阿墨仍然伏在我房裡睡覺,一點地方都沒挪過。&ldo;這算什麼護院狗!&rdo;管事很是不滿。可弟子們似乎很歡喜它,常常拿些吃的過來,見它沒醒,就走上前去撫摸它的毛。籍著此事,我與眾人的關係也熟絡了許多。也不算壞事了,我想。空閒無事之時,我也常常好奇地蹲在阿墨面前,將它細細打量。說實話,它長得真不大像狗。除了那身白得無暇的毛皮,它腦袋太大,腿粗壯而結實,一雙爪子也生得碩大。我倒是很想知道它的眼睛究竟是黑色還是金色,可它總不醒來,我也只好等下去。它到底是什麼?它不吃東西麼?來到此處又是為何?更費解的是,我從未聽到它說過話語,與灰狐狸它們比起來,總透著不尋常。我揉揉腦門,覺得自從出了宅院,讓人猜不透的事著實有許多。白狗並沒有耗去我許多精神,因為阿絮告訴我,再過兩日,棲桃的所有弟子要到城郊的霞山踏青。這事於眾弟子而言似乎是件大事。兩日來,眾人的話題始終圍繞在衣裳妝面上,就連練習課業也比平日裡活躍許多。於我而言,這事也很新鮮。以前我住的宅院所處之地景色秀美,攀上院牆往外看,時而能見到些城裡來的人結伴遊覽。那時我就很是羨慕,想著如果自己也能出去遊玩該多好。於是,當弟子們討論行樂之事,我也會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聽。到了踏青那日,我才知道鄉野裡的遊樂與如今在洛陽見到的排場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棲桃館前的街面上,幾十輛牛車排成長龍,引得行人駐足圍觀。館中弟子們盛裝打扮,攜手談笑步出門庭,像過節一樣。我沒有跟著阿絮,管事將我與新來的弟子們編在了一處。&ldo;聽說你是那個花君呢。&rdo;同車的人盯著我說。我莞爾笑笑,頷首一禮:&ldo;白芍見過幾位娘子。&rdo;她們目光立刻落在我身上,好奇、羨慕或揣測,不一而足。比起香棠那日的陣勢,這些的眼神實在不算什麼,我並不迴避。少頃,她們收回目光,各自恢復神態。&ldo;聽說你有隻白狗。&rdo;有人問:&ldo;難得去踏青,怎不帶上?&rdo;果然是個藏不住事的地方。我笑笑,道:&ldo;畜生尚欠管教,怕驚擾眾娘子,只留它看家護院。&rdo;阿墨仍然沒有醒來,被我留在了室中,我懷疑它是打算睡死過去。那人&ldo;哦&rdo;了一聲,點點頭。車子慢慢走起來,轔轔之聲在街道上匯得隆隆地響,不絕於耳。待出了城,四周風景變得蔥鬱,女子們興致起來,隔著竹簾瞧向車窗外,嘰嘰喳喳地談笑。都是年紀相仿的女孩,三言兩語之後,各人說話也漸漸輕鬆,不復之前的疏離。&ldo;你這衣裳也太簡樸,遊春的貴人們誰會知道你是花君呢?&rdo;身旁的女子皺皺鼻子,搖頭對我說。&ldo;貴人?&rdo;我訝然:&ldo;什麼貴人?&rdo;&ldo;你不知?&rdo;她說:&ldo;棲桃弟子踏青乃盛事一樁,每年不知有多少名士貴人捧場。別的不說,你以為著幾十輛牛車都是夫人自己的?&rdo;&ldo;原來如此。&rdo;我頷首。我身上的衣服還是從宅中帶出來的,母親的首飾一件沒動,頭上只簪了庭院裡的一朵白芍藥。打扮的時候我覺得還算應景,現在比起其他人來,卻的確簡樸得寒酸了。朝簾外望去,牛車在彎曲的道路上連坐長隊,很是壯觀。&ldo;不知都會遇到哪些名士貴人?&rdo;我好奇地問。&ldo;多了呢。&rdo;女子得意地說:&ldo;以棲桃的名聲,不止洛陽,京城那邊恐怕也會來些人。&ldo;正是正是,若是有北海王那般人物來到就好了。&rdo;另一名女子湊過來,滿面憧憬地說。眾人都嗤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