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灌的。”
小環愕然:“甚麼?”
容娘狠狠道:“灌的。”
小環愣怔了一時,方才領悟到容孃的意思,原來大郎卻是將一碗白粥灌了進去!呵,還道大郎有甚好法子,原來不過是用蠻力!怎的小娘子卻不嘔了呢?小環捂嘴而笑,她正待詢問,外頭煮飯婆子卻來喊她,說是藥煎好了。
小環將藥端進來,稍稍晾了一會兒,便喚容娘起來吃藥。容娘懶懶的不想起身,小環打趣道:“不如仍叫大郎來灌?”
容娘又氣又羞,只得勉強起來。將藥一口一口抿了。過了一時,小環見容娘並未吐出來,心中才舒了一口氣。如此看來,小娘子當可慢慢好起來了。再不好,這一院子的人都不得好日子過啊!
原來容娘被嚇著了,不敢入睡。一不小心睡著,定會被噩夢驚醒,那般厲聲叫嚷,若是半夜,直嚇得人寒毛倒豎。
“如此大郎該能好生睡上一覺了。他這些日子每晚都要來瞧幾回。也太操勞了些。他舊傷復發。又添新傷,郎中囑咐不得操勞呢!”
容娘一驚:“你說甚麼,大哥晚上過來?你,你怎地如此糊塗!男女授受不親。你也不知避諱些!”
原來那個夢中的聲音竟然是大哥的麼?她早該想到,早該想到……!
夢中總是手腳被縛,無法動彈。無數死屍筆挺僵直,張牙舞爪的朝她逼來,臉上帶著那般猙獰的笑!她心急如焚,卻無法動彈之際,總有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邊輕語,背上有一隻大手撫過,粗糲。卻溫暖。
“小娘子每每夢魘,如何都喚不醒。定要大郎來,方能鎮住那些惡鬼。不然,大家都別睡了,一屋子的傷患呢!再者。有甚麼好避諱的。老夫人打發小娘子千里迢迢從清平過來,不就是為了讓你照顧大郎麼,如今不過是倒過來罷了。”
一屋子的傷患倒也未必,她自己與白甲兩個便是全須全尾,並無損及絲毫。小娘子也只是被那匪人踹了一腳,胸前痛了幾日自然無事。陳使臣背上卻是實實的被砍了一刀,四喜說皮肉綻開,郎中用牛鬃縫合了,將養些日子便會長出新肉來。偏偏他心存愧疚,每每小娘子一叫,他便面色蒼白,垂頭喪氣,看了讓人憐惜。
“四喜說大郎傷的最重呢!舊傷裂開了,新傷也不輕。小娘子那日怎地就變了一個人似的,大郎便是無傷,也被小娘子打出傷來了。小娘子下手那般狠,也不瞧……!”
“小環,我想爹孃了。”
小環正自喋喋不休,忽地聽到小娘子輕輕道。小環鼻子一酸,抱了容娘泣道:“我也想……。”
兩個無父無母之人傷在了一處,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然而日子便如那天上的浮雲一般,不緊不慢,總是要過去的。容娘一日好似一日,雖不喜葷腥,素菜淡飯,飲食倒與平時無異了。便是晚上夢魘,她似乎便有了意識一般,手腳抽搐一陣,也能醒來。不再如往日那般驚天動地。
趙東樓本應拔營離開,但這裡的幾個人,尤其是守中,不宜移動。他擔心這一行人的安危,索性上奏說餘匪未除,地方尚需安定,便留在此處。
日日新鮮菜蔬果肉,從不間歇的送了過來。但凡他看到的新奇吃食,自己不吃,也是要叫送往這邊來的。他只盼著哪樣物事能入了她的眼,吃上一口便好。聽聞容娘能進些食了,他心中輕快,臉上也帶了些許笑意,旁邊的副將也敢說幾句笑話了。
陳泰進來,手中捧著一個小小紙筒,說有左相來信,那是信鴿所送。趙東樓有些詫異,信手接過展開,一讀之下,他的兩道劍眉便蹙在了一處。他想了想,提腳便往外走。
蔡指揮正往這邊而來,他一眼瞧見小郡王匆匆走來,不由笑道:“小郡王可是要去徐將軍處,小人正想去探望一回,不如一起?”
蔡指揮自上回指揮失誤,被昌明一力挽了敗勢,將城中重新聚集的兩百來匪人全殲,便十分佩服徐守中。何況守中神威,以重傷之軀殺了八人,其中還包括那個神龍不見首尾的匪首袁大頭。於是,他每每呼守中為將軍,不肯再以郎君稱之。
趙東樓笑道:“今日卻是不行。我欲與徐將軍好生下一盤棋。若你在,定然做不到觀棋不語,改日得了好酒,再一處吃酒去。”
小郡王如此平易近人,蔡指揮大感得遇伯樂,自然應允。
守中正在換藥,腰背兩處刀傷並不甚厲害,要緊的仍然是那處舊傷,如今迸裂,竟是比過往更難醫治。軍中的郎中算是見多識廣,見了這處箭傷也是連連搖頭,勉強縫了,又囑咐萬萬不得再次拉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