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容娘臉上,道:“我去問問沿途形勢。你先歇著,待會我來喂藥。”
徐守中是那般風骨峻峭的人物,臉上五官深邃,神情一年到頭肅正冷冽,如今卻帶了柔情,眉眼之間緩和安寧。
他將容娘放下,給她蓋好被子,又摁了摁被角,方才離去。
魏大帶著老婆孩兒一路跑到了瀘州,可惜沿途景象,並不比壽州好。一路躲了金兵躲反賊,躲了反賊還要躲官兵……。
據魏大說,四處戰亂,倒是沒有建炎元年那般厲害了。金兵似乎也沒有那般多。沒有那般厲害,反賊倒是不少,成器的也不多。只是世道不平,一路農田荒廢。房屋空置。原想著一路乞討過去,不想有的人家比他還慘。他一氣之下,便回來了。
“將軍,小人一家大小的命便在此了,將軍神威,可要把金狗子趕走,小人們才有一條活路啊!”
徐守中聽了魏大一番話,想到半月前收到的資訊,心中大致有數。金兵大勢已去,只是眼下這一股。有些棘手。
魏大偷偷去瞥面前的將軍,據說那瘋子竟然是他的娘子,千里迢迢,趕來會郎君麼?這個郎君,並不似那般郎情妾意的人物啊?能在戰場上打下威名的人。絕非常人。也不曉得那瘋子俢的哪世的福分,嫁了如此了不得的夫婿?
“你在何處遇到我家娘子?”
魏大正漫無邊際的亂想,忽地聽到堂上將軍發問。他楞了一回,打了一個激靈,忙回到:“小的在距瀘州府十里之外的小鎮上遇到的瘋……娘子,小的該死。”
魏大自己扇了自己一耳光,偷窺之下。見將軍並無怒色,才接著說道,“當時娘子一人,被一戶惡人家圍著,要奪她的驢子。小的看不過去,便幫著壯了點聲色。嘿嘿。那惡人一家懼了,便自行走了。小人婆娘多嘴,說咱們回壽州。小娘子便問壽州是否在淮河邊上,小人自然答是了。娘子竟然一路跟著過來了,小人也不曉得那是將軍娘子。不然……。”
魏大忐忑,很是擔心自己說了將軍夫人是瘋子而被怪罪。
所幸將軍神色如常,叫自己退下了。
徐守中思忖了一會兒,便回到房中。四喜端了托盤候在門口,托盤上兩碗粥,熱氣騰騰的,想是又熱了來。
四喜見到徐守中蹙眉,忙道:“郎君,不是我一人的。武功郎與我一人吃了一半,這是兩人省下來的,加了水熱的,稀了些。”
守中接過托盤,便自入房。
這回容娘不再倔犟,臉色雖然冷清,卻將粥藥順利吃了。守中有些詫異,回想適才四喜候在門口的模樣,曉得定是他說了甚麼。
吃了便是好事,他將容娘放下,自己幾口用了自己那份。
容孃的藥是要發汗的。過了一時,徐守中便去摸容孃的後背。有些發熱,卻不見汗出。
徐守中皺眉,想到她一路艱辛,又丟了孩兒,今日又泡了水,若發汗不出,恐成寒弊。
恰四喜送熱水進來,徐守中絞了帕子又是哄又是強,好歹將容娘後背一番擦拭,擦的紅痧盡出,容娘身上出了一身大汗,方才替她換了衣裳,讓她睡下。
屋中安靜了些,徐守中忽地聽到外頭沙沙沙的響聲。他心中一凜,心道:來了。
他瞧了一眼容娘,掩了心中柔情,出門離去。
果然下的好密集的雪霰!
片刻庭院中便已蒙上白白一層,寒氣陡增。
徐守中瞧了瞧天色,大步來到前堂。軍官們見了天氣變故,陸續趕來。
糧食已只夠兩日之數,馬匹的草料只夠一日。如今的形勢,不是金兵何時來攻,而是盼著他們早些進攻了。
徐守中將戰事一一安排,金兵不是今晚,便是明晚,定會來攻。眾將士領了各人差事,迅即離去。
這一夜,徐守中亦忙到夜半,各處巡查,兵力部署,武器分配等等。昌明怕他重傷未愈,吃食又不足,精力有所不濟。待到午夜,好歹催著回去歇息了。
徐守中回到府衙,想著屋裡的人,心裡一陣暖和。
為了她,這一站也必須贏。
容娘躺在床的裡側,被子牢牢裹了,一副疏離的模樣。
徐守中瞧了一眼,不由笑了,連被帶人裹進懷裡,一夜好覺。
☆、第一百六十二章 遺書
徐守中不過歇了兩個時辰,天色未亮,他的眼睛驀地睜開,長久以來的軍營生活讓他不敢睡得太深,因為你永遠不知道敵人的進攻甚麼時候發起。
決戰在即,他右手撐著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