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帶過兵的主,這部隊的情形根本瞞不住孫交,他一看,就不由大搖其頭,轉頭對那帶兵官發起火來。別看他是致仕的尚書,可是在他面前,那位實職帶兵官就像個孩子一樣,大氣都不敢出。直挺挺跪在地上,不住磕頭道:“老爺子息怒,是孫兒無用,沒把兵帶出來,請您降下家法。”
宗族,果然是要取締的。楊承祖心裡嘀咕了一句,朝廷帶兵官,對於自己宗族族長的服從度大過朝廷,這就是最大的問題。只是眼下,這種弊端於自己並無害處,自己也沒有力量去改善這一切,只好在這裡看著。
“這些兵都是從難民裡招來的,實在是不怎麼堪用,平時訓練的時候也不聽話,大家連說話都不大聽的懂,就別說執行命令了。再說這些人裡有不少本來就是鄉下的二流子,混到隊伍裡吃口飯,並不怎麼願意吃苦。萬州牧那裡又發了話,說這安陸營是為了安撫人心而設,不能對待士卒太苛,大家連軍法都不大能動,更別提殺人了。所以他們能聽話成這樣,已經算不錯了,平日裡還有小軍官仗著有武藝,敢和上級瞪眼的。”
在書房聽著孫進的彙報,孫交的臉色也越發的難看,如果說那山賊女子的情報,他最多隻願意信三成,等把這些情況匯總以後,他已經信了七成有餘。接下來的問題,就是怎麼辦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手段(十)
以他的威望,對萬同施加影響,這當然是個辦法。可萬同這個人剛愎自用,如果硬要壓下去,效果未必會好。再者作為一個務實的官吏,他也看的出來,到了眼下這個時候,即使萬同想要改變,怕也逆轉不了太多。操之過急,恐怕反倒是要激的這些人提前發生譁變。
“承祖,今天多虧你救了老朽,否則的話,我這條老命,說不定就要交待了。”孫交笑了笑“這事你是怎麼看的,不如說來聽聽。”
楊承祖思考片刻道:“我覺得或許可以這樣,我們不能管整個安陸營的事,但是能把孫世兄自己所管這一支人馬的事做一些調整。用一部分孫家的佃戶、家丁填充進去。就以今天孫老遇襲為理由,要求萬同調一些人馬來這邊守著,既維護秩序,也保證安全。等人來了以後,就解除那些外地人的武裝,把他們全都關起來,用他們的武器,武裝孫家信的過的人。一旦城裡出了什麼亂子,就算救不了安陸,至少也能保的了孫家。”
孫交點頭道:“現在,怕也只能是如此了。安陸營原本是為保境安民所設,如今看來,怕是反倒要成了害民之器。萬同啊萬同,真是不知該如何評論於他。”
他又吩咐道:“來人,去把本地錦衣百戶王立本,巡檢司的徐巡檢請來,就說老朽有事找他們面談。還有,把王、謝、黃、金、李這幾家的族長都請來,老朽跟他們要好好議一議。”
他一連串說出了一堆名字,都是安陸本地世家望族的當家人,或是本地有名的大商人,只是楊承祖發現,這裡面似乎少了一個關鍵人物:錢夫人。
安陸作為直隸州,又是王府所在,錦衣衛在此設了一個百戶所,百戶王立本,也是本地大族王家的子弟,與興王夫人王氏,算起來還是堂兄妹。他生的富態,體重起碼超過了兩百斤,走幾步路就要喘,實在看不出能當錦衣百戶這差事。
而安陸巡檢徐震,則是個三十出頭的中年人,生的精明強幹,一看就是個機靈人物。安陸地處水旱碼頭,巡檢司盤查過往船隻,算是一個肥差。
整個安陸巡檢司,額定弓手一百二十名,徐震手上能幹硬架的漢子,卻足有六百多人。論戰鬥力,比安陸衛更強。這兩人,也算是代表了安陸眼下最強的兩隻武裝力量,而且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和萬同的關係不大好。
萬同作為一個純粹的文官,對於錦衣衛沒什麼好看法,而且總想把手伸到巡檢司裡。倒不是說他在嫉妒什麼,而是希望巡檢司的管理規範化,制度化,而不是像現在一樣。經常有客商來找衙門哭訴,被巡檢司沒收的東西,就再也找不回來。所以這兩人,對於萬同都沒有太好的看法,大家交流起來也比較容易。
孫交將難民生亂的事,比較策略的向在坐的人透露出來,王立本登時苦了臉。“亂民,白蓮教?老爺子,您的訊息自然是準的,小人不敢多說這麼,只是這事實在太大了,您跟我說……似乎沒什麼用啊。要不然您往上邊報一下,看看能不能讓軍門那邊發大軍過來。”
“五萬叛軍與官軍對峙,秦老中丞那裡,還能抽出多少人馬?”孫交對於王立本這種後生晚輩,可沒什麼好臉色。不管是自己的出身,年齡還是論起宗族中的輩份,都不是王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