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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嗤笑起來。她說:“二哥,你不要挖苦我。九點多了,你還說早?”

“九點多了?大哥不是要到外婆那兒去嗎?怎麼現在還到花園裡去?”

“你不曉得?花園裡頭出了事情……”淑華剛說了兩句,忽然看見一個人從裡面飛奔出來。這是她的堂兄弟覺英。他跑得滿頭是汗,頭髮散亂。她大聲喚道:“四弟!”但是他不理她,仍舊向著外門跑去。

覺民跨了一大步,伸過他的結實有力的手一把將覺英的膀子抓住。他板起面孔責問道:“三姐喊你,你為什麼不應一聲?”

覺英掙不脫覺民的手,便站住,陪笑道:“我沒有聽見。”

“呸,”淑華啐了他一口。“你又不是聾子,為什麼聽不見?告訴你,你少神氣點。你近來太沒有規矩了。等一會兒我告訴三爸打你。”

“三姐,我實在沒有聽見。我下次再不敢這樣。你不要告訴爹好不好?”覺英帶著滿面狡詐的表情對淑華道歉似地說。

“我問你,你從哪兒來?三爸在做什麼?”淑華看見覺英軟下來,她很得意,便問道。

“高忠偷了水閣裡頭的字畫,”覺英賣弄似地說。他又側頭看了覺民一眼,譏諷道:“二哥,你不要拉住我好不好?你老哥子也真不嫌麻煩。”他對覺民動了動眼睛。

覺民不大高興地鬆開手,覺英馬上將身子一轉,縱身一跳,就離開了他們有三四步的光景。他們驚愕地望著他。他再一跳,便到了花園外門口。他對他們做了一個鬼臉,露出舌頭又縮回去。他得意地對他們說:“我不怕,你們儘管告訴爹。講什麼規矩!我們公館裡頭哪個配講規矩?怪不得姑媽看不慣不來了。沒有一個人配管我。三姐,你放明白點,你將來橫豎不是高家的人。”

“四弟,你說什麼?看我撕掉你的嘴!”淑華生起氣來大聲叱道。

“三姐,我就說你!請你來撕罷。我正嫌有一張嘴多了好些麻煩,”覺英喜皮笑臉地說。

“好,我們去見三爸去!”淑華威脅地說。

“去就去!我難道還害怕?爹不會打我的。爹曉得打罵都改不掉我的脾氣,他反倒喜歡起我來了,”覺英挑戰似地說。他看見淑華站住不走,反而走下石階,用話來激她:“去嘛,快去嘛!哪個不去不算人!”

淑華氣紅了臉,豎起眉毛罵道:“真不要臉!我今天一定要拉你去。三爸不打你,我自己也會打,我請二哥幫我打。”她說著,就向覺英走去。覺英看見淑華真的走過來,快要走到他面前。他忽然噗嗤一笑,轉身就跑,連頭也不回,一口氣跑出花園門外不見了。

“二哥,你看,有這樣不要臉的人!三爸也不好好地打他一頓,他有什麼值得人喜歡的?”淑華又氣又笑地對覺民說。

“打也沒有用。他受的教育是這樣。三爸不准他進學堂讀書,讓他整天在家裡鬼混。說是在書房裡讀書,你看他幾時在書房裡坐過!二妹走後,三爸倒真的有點喜歡他。這樣一來更糟了。好好一個年輕人就這樣地糟蹋了,”覺民感慨地說。

“二哥,哪個要聽你的長篇大論!你剛才也不幫我罵他幾句。三爸不喜歡二姐,倒喜歡他,真是瞎了眼睛!真氣死人!我要把四弟打一頓才甘心,”淑華埋怨覺民說。

“走罷。多說他做什麼!你打了他你自己倒痛快,不過又該大哥倒楣。你要曉得二妹是女兒,四弟是兒子!”覺民帶了點不愉快的調子勸道。

“你說得不對,難道女兒就不是人?”淑華生氣地駁了一句,也就跟著覺民往前面走了。她一面走,一面在想,走了幾步,她忽然苦惱地說:“大哥真不該。什麼事都給他攬去。東也認錯,西也陪禮,跟他不相干的事他也認錯,弄得我們一舉一動都不方便!”

“你不曉得這就叫做‘作揖主義’。大哥說,靠了他這個‘作揖主義’我們這一房人才過得了安靜日子,”覺民冷冷地說著反話。

“什麼叫‘作揖主義’?我不懂。不如說是向眾人磕頭更對,”淑華也不管覺民說的是反話還是正面話,她不服氣地說。“我就不靠他磕頭過日子。他倒給我添麻煩。他在無論哪個面前都低頭。無論什麼事他都說好。這回枚表弟的事情又該他管。

“每次總少不了他。不過我的事情他多半不敢幫忙,”覺民介面說道。“你的事情?他為什麼不敢幫忙?”淑華驚詫地問。

“我同琴的事,”覺民略帶一點焦慮地說。但是他馬上又換了語氣加一句:“不過他不幫忙,我也不怕。”

“這回他一定會幫忙。大哥也很喜歡琴姐,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