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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覺民故意激她道。

“二表哥,這是哪兒的話?我實在不能吃了,你饒我這回罷,”芸微笑著,略帶一點為難的樣子懇求道。

覺民的心有點軟了。這時琴出來說情道:“二表哥,你看人家在告饒了,你還忍心逼她。放過她這回罷。”

“琴姑娘真會講話,”周氏稱讚道。“做好做歹都是她。逼芸姑娘猜拳的是她,現在講情的也是她。”

“那麼應該罰她吃酒,”淑華插嘴道。“二哥,你敬琴姐一杯。”

“為什麼該我敬,你自己不可以敬?”覺民反駁道。

“好,琴姐,我敬你一杯,”淑華爽快地端起杯子站起來,逼著琴喝酒。

琴看見推辭不了,只得把自己的杯中酒喝去一半。淑華也喝了半杯,她為了忍住笑差一點把酒嗆出來。

琴害怕別人輪流向她敬酒,便向眾人提議道:“酒也吃得差不多了。這樣吃不大好,我們還是行令罷,再不然唱歌講故事也好。”

“我贊成行急口令!”淑華接下去大聲說。

“急口令也不錯。大表哥一定又要做‘母夜叉孫二孃’了,”琴答道。

“行急口令也有意思,”周氏也表示贊同,她還取笑地說:“別人總說我講話講得快。行急口令,恐怕我要佔便宜。”

周氏這樣一說,便沒有人表示異議了。於是各人都認定了自己的名字和綽號,開始行起急口令來。

話愈說愈快,笑聲愈來愈多。每個人都被罰過酒,不過其中被罰次數最多的是枚少爺和淑貞,這兩個寡言怕羞的孩子。兩張瘦小的臉發紅,兩對眼睛畏怯地望著別人。他們羨慕別人,卻不瞭解他們為什麼處在跟別人不同的境地。

黃媽端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火腿燉雞,放在桌子上。

“今天的雞很肥,佃客下午剛送來的。大家多吃一點,”周氏拿起筷子說。眾人跟著把筷子或者調羹放到那個大碗裡去。

酒喝夠了,菜吃飽了,每個人的臉上都泛起了紅雲。黃媽把一碗冰糖蓮子羹端上桌子。眾人的眼光集中在那個大碗裡面。酒令已經停止了。大家跟著周氏拿起調羹。甜的湯解了口渴,使人們感到一陣爽快。淑華還覺得不夠,覺新喝得很少,他們叫綺霞端上來兩杯茶。

“大表哥,你今天酒吃得不少,該沒有醉罷?”琴關心地望著覺新問題道。

“還好,今天不覺得怎麼樣,”覺新清醒地答道。

“去年有一回你吃得也不過這麼多,那回你卻大吐了,你還記得不記得?”淑華笑問道。

覺新好象臉上受到一股風似的,他把頭動了一下,看了看淑華,又看琴,看芸。他點一個頭,低聲答道:“我記得,就在這兒。”

“你在後面天井裡吐了一地。……我記得還是蕙表姐看見你吐的,”淑華興奮地說,她的臉上還帶關笑容。她記住的只是那件現在說起來是可笑的事,她並沒有去想她所提到的那個人如今在什麼地方。

琴瞅了淑華一眼,似乎怪她多嘴,不該提起那些往事,事不該提起那個已經被忘記了的人的名字。淑華卻完全不覺得她說了什麼不應該說的話。

“我記得很清楚,也是在這兒吃飯……”覺新低聲答道。

淑貞忽然打斷了覺新的話,她說了一句:“還有二姐。”她的聲音裡充滿著懷念。

這一次彷彿真有一股憂鬱的風吹到桌上來,眾人都不想開口了。他們的本來不深的酒意被吹去了一大半,留下的地位讓痛苦的回憶佔據了。他們的心在掙扎,要擺脫掉這些回憶。

覺新卻是例外,他也在掙扎,他要捉住一些面貌,把她們從空虛中拉出來。他常常以為他自己就靠著這些若隱若現的面貌在生活。他又說:

“也是有月亮,也是我們這些人。我好象是站在池子旁邊,聽泉水的聲音。我還記得我向蕙表妹敬過酒……”

“是的,我們說是給蕙表姐餞行,”淑華插嘴說,她的聲調也改變了。

芸幾次想說話,卻又忍住了。最後她終於帶著悲聲說:“姐姐後來回到家裡還對我說,這是她最後一次快樂的聚會……”她驟然把以後的話嚥住,她想著:現在卻又輪到枚弟了。

“蕙姑娘的事情真想不到,”周氏嘆息道。她看見黃媽把下飯的菜端上來,便對芸說:“現在也不必多提那些往事。”芸姑娘,我們隨便吃點飯罷。”

“我不想吃了,多謝大姑媽,”芸客氣地答道。

“多少吃點罷,”周氏勸道,她又對琴說:“琴姑娘,你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