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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噢,你是說洪原?他……死了。”

說到這裡,蔣中天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那個女人。

她的眼睛波動了一下,就像一條蛇從深深的水底遊過,別人很難察覺到,但是蔣中天還是捕捉到了。

伍:秘書(3)

接著,她低下頭,右手垂在桌子下,左手端茶杯,靜靜地喝,蔣中天只看到她一頭黑髮。

她把眼睛藏在了頭髮裡。

李作文對他們之間的微妙對視毫無察覺,他淡淡地說:“怎麼說死就死了?當年我的醫藥費他還沒有付給我呢。看來,我只有到陰間找他要了。”

這句話太喪氣了。

蔣中天的心跌進了深淵。

大家走出順天酒樓之後,李作文拍了拍蔣中天的肩,說:“老鄉,在哈市要是有什麼難處,你就來找我。”

然後,他再沒有多餘的話,轉身就走了。他走向了停在路邊的一輛黑車。

那兩個平頭走在他的左側,那個女人走在他的右側。

蔣中天敏感地想起,照片上那個女人就是站在洪原的右側。

李作文的最後一句話,讓他有些感動。

在哈市,蔣中天是一個外鄉人。他在這裡漂泊兩年多,沒有一個人關注、關心、關照過他。

他忽然想叫住李作文,提醒他一點什麼。

“李作文!”他喊道。

那個女人驀地回過頭來。

她好像知道蔣中天心裡想的是什麼,雙眼閃著寒冷的光,死死盯著他的臉。

李作文竟然沒聽見,是那個女人回身的動作讓他意識到有人在叫他,回過頭來。

蔣中天訕訕地說:“再見啊。”

李作文沒理他,繼續走了。

蔣中天一直望著那個女人的背影。

她鑽進車裡之前,又回頭看了蔣中天一眼。

第三天晚上,那個女人給蔣中天打來了電話。

她說,李作文約他談個事,要他到順天酒樓南五十米的那家Fifi酒吧見面。

蔣中天本來不想和李作文這種人過多打交道,但是他還是答應了。

他還想見見她。

他希望透過多一點的接觸,得到另一種答案,證明自己的感覺是錯的。

三天來,他一直在恐懼的海洋裡翻騰,越陷越深。

他害怕回想她的眼神。

他害怕自己準確的預感。

他什麼都害怕。

趕到Fifi酒吧之後,蔣中天發現只有她一個人在。

她依然穿著那件黑色T恤,白色牛仔褲,靜靜坐在一個角落裡,蔣中天一進來她就看到了,她遠遠地望著他,等著他走過去。

蔣中天一下緊張起來。

李作文呢?

她要幹什麼?

也許,她只是要警告自己,因為他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

也許,她要纏上自己了……

他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朝她笑了笑。

她也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她笑起來比不笑好看。

酒吧裡很安靜,除了他倆,沒有其他的顧客。

“李作文呢?”

“他一會兒就到。”

她說著,用左手斟了兩杯酒,端起一杯舉了舉,喝了一口。

蔣中天端起另一杯,慢慢喝了一口。

“你怎麼總看我?”她看著酒杯,一邊把玩一邊笑著說。

“你長得很漂亮。”蔣中天感到自己的奉承很肉麻。她一點都不漂亮。

“是嗎?”她抬頭看了看蔣中天。

蔣中天從她的表情中感覺到一絲庸俗的氣味,心裡略微踏實了一些。她也許就是一個秘書。

“其實,我並不喜歡萬能公司,一直想離開。”她突然說。

“為什麼?”

“你好像是個文人?”她莫名其妙地扭轉了話題。

“我過去一直編雜誌。”

“文人都喜歡豪飲,來,我們乾一杯。”

蔣中天端起杯和她碰了碰,一飲而盡。

一杯洋酒下了肚,蔣中天就有點暈乎了。他喝不了多少酒。

“過去,我也常常信筆塗鴉,寫些詩什麼的,這些年中斷了。”

蔣中天的心裡不可抑制地冒出了那種男編輯對文學女青年的熱情:“你是什麼大學畢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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