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武緊實的臂膀,寬厚結實而又溫暖的胸膛。
她多麼希望自己現在就靠在那寬厚結實而溫暖的胸膛上,聽他說著溫柔的話語,承受他溫柔的呵護啊。
長長的睫毛劇烈地抖動起來,淚水已流滿她蒼白憔悴的小臉。
她知道,那是夢,只是一個夢。
她以後也只能在夢裡才能見到他了。
不,不,他沒有死!
他不會死!
芙蓉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裡對自己說。
她使勁搖著頭,低聲喃喃道:“他死了,真的死了!”
她只希望,自己已經死了,但獄中令人慾嘔的惡臭和沿著兩腿一直傳遍全身,直滲入骨髓的陰森的氣息提醒她,她還活著。
活在錦衣衛的大獄中。
她已記不清自己已被關了多長時間了。
幾個時辰,還是幾天?
現在是白天,還是夜晚?
她不知道,也沒有去想。
他們為什麼還不殺死她?
這是她想得最多的一個問題。
每一次,有人送飯來時,她都會問:“你們為什麼不殺了我?”
每一次,送飯的人都是丟下木盤,無聲地走開了。
她只能縮坐在這間陰暗的牢房中最陰暗的角落裡,無聲地哭泣。在哭泣中沉沉睡去。
有時,她不禁會奇怪,自己竟然還能睡著。
她又將睡著。
陰冷的潮氣包裹著她,彷彿已浸入她胸中。
她的眼皮沉重地合上了。
如果這一覺睡去,就不再醒來,該有多好啊。
芙蓉期待著好夢的來臨,正如期待著死亡。
忽然,她清醒過來。
牢門開啟了。
驚醒她的,正是牢門開啟時輕微但刺耳的“吱啞”聲。
陰森森的黑暗中,出現了一雙眼睛。
一雙發著陰沉的紅光的眼睛。
芙蓉不禁哆嗦起來。
這雙眼睛讓她想起了去年冬天在大雪中碰見的一隻快被凍死,餓死的老狼。
眼睛在黑暗中閃動著,慢慢向她逼近。
芙蓉哆嗦著,挪動著身子,想往牆角靠。
沉重的鐵鐐發出冰冷的撞擊聲。
眼睛不動了。
一個聲音道:“你醒了?”
這聲音很耳熟,她似乎在哪裡聽過。
芙蓉發僵的喉嚨中擠出三個哆哆嗦嗦的字:“你是誰?”
眼睛閃動了一下。
“你不要怕,外面的看守已被我點了穴道,我是來救你的。”
芙蓉心中一熱,脫口道:‘’是佟大哥叫你來的?”
眼睛又閃動了一下,陰沉的紅光忽然變得冰冷。
這個聲音冷冷道:“他已經死了!”
黑暗中,突然閃出一小簇跳動的火苗。
芙蓉的雙眼頓時瞪圓了。
她想撲上去,想怒罵,卻只是一動不動地呆坐著,一聲驚呼被堵在了喉嚨裡。
是他!
來人正是行刺佟武的兇手,那個蒙面的黑衣人!
黑衣人點亮了牆壁上一盞油燈,陰沉而又熾烈的目光緊盯著芙蓉,道:“不用怕,你不會再受苦了,我不會再讓任何人來傷害你。”
芙蓉顫抖著,雙臂拖著沉重的鐵鐐,緊緊擁在胸前。
她這才想起,自己的衣衫已在受刑中變得破爛不堪。
黑衣人走近兩步,伸了伸手。
他的手顫抖著,他的聲音也在顫抖:“他們竟會這樣對你……他們竟忍心動這樣的大刑!”
他蒼白而修長的手指顫抖著伸向芙蓉的手臂,像是想去撫摸她臂上一道道青紫腫脹的傷痕。
芙蓉緊縮成一團,驚懼的目光緊盯著黑衣人,顫聲道:
“不要···不要碰我!”
黑衣人一怔,縮回手,道:“我是來救你的,快跟我走。”
芙蓉顫聲道:“你殺了他,你為什麼不殺死我?!”
黑衣人的目光忽然變得很溫柔,柔聲道:“我怎麼會殺你呢?”
芙蓉道:“你真是來救我的?”
黑衣人道:“是。”
芙蓉道:“我不走,我不想活,我想死。”
黑衣人道:“為什麼?”
芙蓉道:“因為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