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武忍不住又道:“死人?”
洪虓淡淡道:“活人。”
佟武心裡微微一跳,道:“誰?”
洪虓道:“吳誠。”
*** *** ***
夜。
無星,無雲。
月在中天。
清朗朗的月光灑滿幽藍的天幕。月光下的一切,都顯得很寧靜,很清爽。
除了他們眼前這座小院。
小院上空似乎籠罩著一層看不見卻使人自心底裡生出寒意的愁雲慘霧。
還沒走進院門,洪虓的鼻子就抽動了一下,眼睛也眯了起來。
佟武和楊思古都已忍不住摸出一塊絲帕,捂在了鼻端。
院裡飄出來的那種混雜著惡臭的奇異的濃香,已使他們的胃都抽搐、緊縮、翻騰起來。
洪虓看了他們一眼,微微搖了搖頭,似乎很有一些感慨。他腳下不停,慢慢地一直走進院中。
迎面,一排三間房屋,每一間屋子裡,都亮著燈。
燈光慘白,似乎也帶著種說不出的妖異之氣。
洪虓淡淡道:“人在哪裡?”
佟武左手握著絲帕捂住鼻端,右手指了指正中那間屋子。
洪虓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而嘶啞,低聲道:“如果你連這種氣味都承受不了,你就永遠聽不懂死人的話!”
佟武立刻放下絲帕,深深吸了口氣,道:“是。”
洪虓微微一點頭,目光轉向楊思古。
楊思古的絲帕也已放下。
他顯然也竭力控制著自己,但他的眉頭還是緊緊皺了起來。
洪虓面無表情地扭過頭,大步走向中間的房間。
房間裡的一切都是白色的。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天花,白色的杉木條案,躺著用白布覆蓋住的三十二具屍體。
白紗罩燈散發著白色的光。
佟武指著中間兩排條案,道:“這是東廠的公公。”轉而指了指牆邊的一排五張條案,又道:“那是他們。”
洪虓毫不猶慮地走近中間一排,掀開白布,俯下身,仔細觀察著每具屍體上的傷口。
東廠的二十七人中,有十九人身上都只有一處傷口。
足足三炷香工夫過去,洪虓才直起身,走向牆邊。
這次,他看得更仔細。
又是三炷香工夫過去了。
洪虓將白布仔細地蓋好,一言不發,快步走了出去。
剛出院門,楊思古突然彎下腰,扶著牆,劇烈地嘔吐起來。
洪虓冷冷地看著他,低聲道;“行了!”
楊思古顯然想忍住,卻忍不住。
佟武突然用一種自嗓子眼裡擠出的聲音道:“就讓他吐吧。”
洪虓冷冷地閉緊了嘴。
佟武道:“其實,屬下也很想吐。”
洪虓著了他一眼,道:“你以為我就不想?”
佟武怔住。
楊思古愕然。
洪虓嘆了氣,低聲道;“只是不該在這裡吐。”
一回來,洪虓就快步衝上小樓,將佟武和楊思古丟在樓下花廳裡。
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洪虓才重新露面。
他下樓後的第一句話,就是讓人備酒,而目一定要酒性最烈的燒刀子。
在佟武的印象中,這是他第一次親眼看見洪虓喝酒。
洪虓的酒量竟然不錯。
七八杯性烈如火的燒刀子下肚,他的臉色竟然沒有絲毫改變。
喝下第九杯酒,洪虓終於說出了他下樓後的第二句話。
他問楊思古:“你看出什麼了?”
楊思古道:“東廠的二十七人中,有十九人都死在刀下,而且是一刀斃命。”
洪虓慢慢斟著第十杯酒,道:“還有呢?”
楊思古道:“可以肯定,那是他的刀。”
洪虓放下酒壺,卻沒去碰酒杯,淡淡地道:“的確是他。從傷口的部位來看,正是他習慣出手的部位。你還看出了什麼?”
楊思古道:“沒有了。”
洪虓轉向佟武:“你呢?”
佟武道:“那十九人中,有十二人的傷口比其他七人的大,而且深,似乎他出手格殺這十二人在後,…··老實說,這不太像他。”
洪虓道:“為什麼?”
佟武道:‘’因為,他是一個很冷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