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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微微一愣,片刻,移步走過去,坐下來。&ldo;他們明日去莘國。&rdo;罌說,&ldo;我也去。&rdo;載目光定了定。罌低聲問他,&ldo;你接下來要去何處?返王宮麼?&rdo;&ldo;不返。&rdo;載一口否定。罌笑笑,知道他的性子倔強,在亳邑的時候就見識過了。&ldo;載,&rdo;罌斟酌著措辭,道,&ldo;你在外漂泊終不是辦法,與我一道去莘國如何?&rdo;見他臉色詫異,罌連忙補充道,&ldo;莘國雖遠些,卻是不錯之處。寒日將至,你至少可有個棲身之所。若想去別的方國,在莘國住到開春再去也不遲。他們不知你是誰,不會阻攔。&rdo;載看著她說話,似乎怕他不去似的,語速有些急,一雙眼睛裡泛著清亮的光。&ldo;好。&rdo;載等她說完,答道。罌愣了愣。&ldo;你答應了?&rdo;&ldo;嗯。&rdo;罌睜著眼睛,載看著那雙頰上倏而漾起笑意,只覺蕭索的院落都明媚了許多。他不自覺地將目光移開。&ldo;我去收拾東西。&rdo;罌似乎高興得很,站起身來就朝室內走去。經過幾日前那生死一劫,載在她心裡的可靠指數已經遠遠超過了莘國那些人,有他作伴真是再好不過了。載看著她的背影,唇角微微彎起。可出乎他意料,罌走了兩步卻忽而回頭投來,眼神與他正正相對。&ldo;是了,載。&rdo;罌想了想,道,&ldo;如今不比在大邑商,山中危險難測,以後若非必須,你勿隻身行獵。&rdo;載眉梢一揚:&ldo;擔心我麼?&rdo;罌點頭。載覺得耳根有些熱,嘴上卻咧開笑容,漆黑的雙眸盛滿光亮。墓冢次日清晨,莘國一行人告別邑人,踏上了返國的路途。正如探聽到的訊息那樣,一路上,暢通無阻。商王朝的疆域廣闊,歷代商王很重視道路。以大邑商為中心,商人朝四面八方修築王道,其中西向的王道可直達莘國。為了保障道路安全,現任的商王開始在王畿的道路上設立堞稚。每二三十里一個,築於大道附近的高地上,有武士鎮守。罌身上的裘衣本來就是男子的,頭上又戴著竹笠,看上去就像個身量不足的少年。她混跡在二十餘人的浩蕩商旅之中,根本沒有人注意。莘伯很是小心,起早摸黑地趕路,力圖儘快離開王畿。罌的傷沒有好全,又是個女子,他們把一輛牛車騰出來給她乘坐。但是載就沒那麼多照顧了,他和其他人一樣,只能步行。罌有些過意不去,好幾次暗示他可以坐牛車走一段。可是載並不領情,每次都淡淡地一笑,繼續步行。數日之後,王畿被山野阻隔在後面,眾人終於鬆了一口氣。夜裡宿營的時候,莘國人們的情緒明顯歡快了許多,燒食休整,還有人唱起了歌。莘伯與邶小臣在說話,罌坐在篝火旁,烘著把白日裡被雨水打溼的衣服。旁邊忽而坐下來一個人,罌抬頭,是載。他手裡拿著兩塊ròu幹,用樹枝串好,放在火上烤。&ldo;那日的彘ròu?&rdo;罌看一眼,問道。&ldo;嗯。&rdo;載回答。火光映著他的臉,這幾日趕路辛苦,罌覺得他又黑瘦了一圈,不禁有些愧意。&ldo;你從前離開過王畿麼?&rdo;罌問。載頷首:&ldo;離開過,我父親常帶我們兄弟遠足行獵。&rdo;可那是行獵,前呼後擁,王子從來不需要走路。罌心裡苦笑,片刻,輕聲道,&ldo;對不起。&rdo;載聞言訝然。罌望著他,道:&ldo;我只能帶你去莘國,路途還有很長,要累你受苦。&rdo;說罷,她自嘲一笑,&ldo;廟宮或許說得不錯,我身上有祟。&rdo;&ldo;你無祟。&rdo;她話音才落,載斷然道。罌一愣。載瞥瞥她,低低地開口:&ldo;廟宮中不乏精通天象之人,貞人轂是其一。他年輕時,就曾算準了一次月食。&rdo;停了停,補充道,&ldo;你和兄長的貞定之日也是他卜下的。&rdo;罌明白了他的意思,雙眸一深。&ldo;可終究被他算準了,連大王也不得不認。&rdo;罌望著衣物上騰起的白汽,淡淡道。載沒有作聲。&ldo;睢罌,&rdo;隔了會,他忽而問道,&ldo;你說那日是你族妹送你出來,那些歹人……&rdo;&ldo;不是她。&rdo;罌肯定地說,&ldo;她若有意殺我,不會給我銅刀。&rdo;載點頭,唇邊浮起一絲冷笑:&ldo;如此,只消想想誰最不願兄長娶你,便可明白。&rdo;罌默然。這些天來,她反覆地將所有的事思索,得出的結論與載並無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