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不送！&rdo;少雀拖長聲調朝他的背影喊道。癸回頭瞪他一眼。待他消失不見，少雀臉上的嬉笑之色漸漸凝起。&ldo;返宅。&rdo;利落地他轉身登車，對馭者淡淡道。陰天裡的白日不長，還未到小食，天就已經暗了下來。往庖中運送柴糙的兩個囿人費力地趕著牛車，終於在了宮城落鑰之前進了門，不禁長吁一口氣。&ldo;這些門卒可越來越不像話呢！&rdo;一人抱怨道，&ldo;我看現在黃昏都不到，落什麼鑰！&rdo;&ldo;可不是，&rdo;另一人道，&ldo;我還未用食哩。&rdo;&ldo;……話說，我怎麼覺得今日這些柴糙有些沉？&rdo;&ldo;沉麼？&rdo;&ldo;你不覺麼？你看這牛走得多慢。&rdo;&ldo;那是你今晨不曾餵食吧？&rdo;&ldo;……&rdo;二人絮絮叨叨，誰也沒有注意到車上柴糙堆微微動了一下。天邊的悶雷聲一直在滾動，婦妌陪著商王用過膳之後，扶他躺回榻上。夜色早已降下，婦妌替商王掖好衣被，見左右無事，正要離開，卻聞得商王開口喚了一聲：&ldo;茭。&rdo;婦妌動作一頓，抬眼。燭光下，只見他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ldo;時辰還早，再留些時候。&rdo;商王看著她，語氣難得平緩。婦妌微訝，應了聲，在榻旁坐下。商王稍稍地翻身，婦妌想去扶，卻被商王抬手擋開。&ldo;聽到雷聲了麼？&rdo;他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問道。&ldo;聽到了。&rdo;婦妌答道。&ldo;茭，&rdo;商王忽而道，&ldo;你我第一次見面，我記得外面也響著雷。&rdo;婦妌愣了愣。&ldo;正是。&rdo;她想了想，答道，&ldo;那時我是獻女，頭一回來大邑商，大王在荼宮見了我。&rdo;商王微微眯起眼，若有所思，&ldo;你那時笑也不笑，是惱怒家中送你來做獻女？&rdo;婦妌一哂，微微搖曳的光照下，臉色又是狐疑又是不自然。&ldo;大王怎想起這些？&rdo;少頃，她小聲道。商王低低地笑出聲：&ldo;那時殿上唯你一人不笑，我便記住了你。&rdo;婦妌看著他，不禁彎起唇角。&ldo;過去許久，我可不記得了……&rdo;她輕輕地說。心中牽起些酸酸的感慨，那時，她一點都不在乎商王，可商王又何曾在乎她。從那之後的許多年裡，商王的心裡只有一人，他特地為那女子建造了宮室，在庭院裡載滿了她最愛的棠樹……&ldo;你怨載不得繼位，怨他出走，怨我不去尋他回來，是麼？&rdo;商王道。溫情頃刻瓦解，婦妌警覺地抬眸。&ldo;大王何出此言？&rdo;她聲音平靜。商王看她一眼，笑了笑：&ldo;我常想，人生一世，生前種種牽掛，到了黃泉之下便如雲煙消散。&rdo;他目光深沉，&ldo;茭，我命如風燭，入土乃在旦夕。你正是盛年，時日長遠，有的事能放則放。心思太重，苦的是你自己。&rdo;婦妌不說話。&ldo;……母親，我不想繼位……&rdo;載臨走之前最後對她說的話浮在心頭，那眼神全無往日的桀驁，滿滿的都是憂傷和懇求。她閉了閉眼，只覺內裡有些久違的酸澀。這些話，誰人勸她都只能換來一聲不屑的冷笑，唯有商王……&ldo;你又要做甚？&rdo;婦妌長吸口氣，忽然道。&ldo;嗯？&rdo;商王有些意外：&ldo;何有此問？&rdo;婦妌盯著他：&ldo;你上回喚我茭，是聽了師般那老叟的胡言，去伐鬼方。&rdo;商王的目光變得矍鑠，片刻，卻笑了起來，越來越大聲，不停喘氣。婦妌嚇了一跳，連忙上前為他拍背。商王還在笑，慢慢地緩了許多。待氣息平定，他握住婦妌的手。&ldo;你回去吧。&rdo;他的雙目映著燭光，熠熠明亮。婦妌愣住。商王的神色篤定，恢復了往日不容辯駁的樣子。婦妌只覺心裡剛升起的溫熱猶如被狠狠潑下一盆冷水，瞬間湮滅。&ldo;諾。&rdo;她昂起頭，微紅的雙目中神采疏離，轉身離開。回宮的路途悠長，引車的小臣手中執燭，火光在風中飄搖不定。婦妌望著前方，心中卻回想著方才商王的情形，越想越是不對。眼見著宮室將至，婦妌突然對馭者說：&ldo;掉頭，返大王宮室。&rdo;馭者回頭，面露難色，卻沒有說話。&ldo;調頭！&rdo;婦妌催促。馭者卻徑自將車駛至宮前，這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