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正是呢。&rdo;小臣騶也笑，連連點頭。睢侯的正宮堂上，鐃磬齊鳴，銅燈點得如同白晝。笑語聲聲之中，只見裡面已經坐了許多人，有白日裡見過的臣子宗老，還有面生的各家貴眷。婦妗坐在離婦己不遠的下首，看到罌，臉上淡笑不改。她的女兒姱則與幾名年齡相近的宗女坐在一起，看到罌，嘲諷地打量她的衣裳。罌對此毫不意外，可當她看到坐在上首那個神色倨傲的少年之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她吃驚地看向小臣騶，小臣騶卻似沒看見一樣跟旁人說著話。&ldo;罌，&rdo;睢侯看到她，笑呵呵地招手：&ldo;快來見過王子。&rdo;罌盯著那個人，好一會，挪步上前。四目相對，載居高臨下，似笑非笑。&ldo;王子。&rdo;罌暗自吸一口氣，行禮道。&ldo;這是先君小丙之女，昨日才從莘國歸來。&rdo;睢侯對載說。載用眼角瞟著罌。&ldo;原來如此。&rdo;少頃，他緩緩道，眼睛卻轉向一旁。睢侯有些尷尬，看看載的臉色，對罌揮揮手。罌心裡冷哼，迫不及待地轉身走開。※※※※※※※※※※※※※※※※※※※※※※※※※※※※※※※※※※※※※※※※※罌的位子被安排在姱和那幾名宗女旁邊。發覺她靠近，姱立刻擺出不善的臉色。罌不理她，徑自坐下。上首那邊，不斷有人去與王子和睢侯見禮，恭維的聲音不絕於耳。罌對這些不感興趣，姱和幾名宗女也根本不理她，倒是落得清靜。&ldo;……咦？王子載方才好像在看這邊。&rdo;一名宗女忽然道。&ldo;是呢，我也看見了。姱，他該是在看你。&rdo;&ldo;何以見得？&rdo;姱問。&ldo;你長得最美。&rdo;那宗女道，&ldo;方才見禮之時，王子載也總看你呢。&rdo;罌聽見女子們發出一陣吃吃的傻笑。她瞥瞥姱，只見她嗔怪地看了那宗女一眼，道：&ldo;胡說什麼。&rdo;卻不掩喜色。&ldo;我可沒胡說。&rdo;宗女說著，壓低聲音：&ldo;我母親可說了，國君就是想讓你見王子載哩，說不定你去了大邑商不久就能做生婦了。&rdo;去大邑商？罌想起姱在廟宮門前說的話。&ldo;去大邑商的可不止姱一人呢。&rdo;這時，有人cha嘴道，&ldo;你們忘了？還有……&rdo;&ldo;噓！&rdo;她的話被誰急急打斷。罌覺得氣氛不對，轉頭看去，卻發覺那些宗女正將眼睛瞟來。姱冷冷地看她一眼，若無其事地低頭用食。※※※※※※※※※※※※※※※※※※※※※※※※※※※※※※※※※※※※※※※※※筵席冗長無趣，罌回到宮室之時，竟又感到有些疲憊了。遠處的樂聲仍然能聽到，罌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走入庭中。寥寥的松明光從室中透出，昏暗得很。&ldo;丁！&rdo;罌穿過庭院，朝屋子裡喚了一聲，無人答應。&ldo;羌丁去圉中了。&rdo;奚甘走出來，對她說。&ldo;圉中？&rdo;罌訝然：&ldo;去做什麼？&rdo;&ldo;他說要去訪友。&rdo;奚甘說著，微微皺眉。罌想起羌丁在來睢國的路上曾跟幾個羌僕處得不錯，想來是去找他們可了。她看看天色，漆黑一片，卻擔心起來。這裡不是莘國的廟宮，初來乍到，羌丁一個僕人怎麼敢亂跑？罌沉吟，看向奚甘：&ldo;你可知圉在何處？&rdo;&ldo;知道。&rdo;奚甘說。叫他回來。&rdo;罌說。奚甘點頭，走了出去。罌在門外站了一會，覺得身上有些涼了，轉身走入室內。案前，羌丁的裘衣襬在那裡，還沒補完。這衣服在路途中破了幾個洞，罌原本打算這兩日補一下的，可是事情接二連三，一直耽擱下來。罌在案前坐下，拿起衣服上cha著的骨針，繼續fèng補。門上的糙簾撩著，夜風從門外吹進來，壁上的松明光照搖曳。罌盯著之間穿梭的骨針，心裡卻想著方才那些宗女的話。商王令方國獻女，這事她是知道的。睢侯接她回來的時候，罌曾懷疑他目的在此，卻又覺得說不通。莘國的獻女，罌路上都有仔細看過，姿容可謂上品。而睢侯即使知道罌的精神正常，卻沒有見過罌長大後的樣子，何以篤定她值得花這般大的氣力？&ldo;……婦妸的女兒，不過如此……&rdo;王子載那時的話忽然迴盪在心底。晃神間，罌忽然感覺到門口有些響動，她抬頭，幾乎嚇了一跳。門口不知何時站著一個人，兩隻眼睛盯著她，那樣貌，正是王子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