罌也不再出聲，她正想回過頭，忽然，瞥見不遠處有一個人在探頭探腦。她訝然，那人正是昨日在街上遇到的小臣規。她想了想，讓奚甘留在原地，自己走過去。&ldo;小臣規。&rdo;她打招呼道。小臣規見是罌，連忙行禮：&ldo;宗女。&rdo;罌頷首微笑：&ldo;小臣來此何事？&rdo;小臣規道：&ldo;來尋人。&rdo;&ldo;何人？&rdo;小臣規指指篝火前，道，&ldo;僕方。&rdo;&ldo;僕方？&rdo;罌看看那邊，問：&ldo;大巫麼？&rdo;小臣規道：&ldo;正是。他替廟宮抄寫文牘，才抄了一半，就說要走。卜人急死了，要我定將他攔下。&rdo;&ldo;如此。&rdo;罌點頭，略一思索，道，&ldo;可這些羌人得釋，是國君應允的，大邑商的王子也首肯呢。&rdo;小臣規苦笑：&ldo;宗女所言確實，可這羌僕是卜氏那邊的人，識得文牘。如今國中眷寫之人實在難尋，卜人亦為難。&rdo;罌看著他：&ldo;如此說來，只消有人眷寫文牘便好了麼？&rdo;小臣規頷首：&ldo;正是。&rdo;罌微笑：&ldo;小臣規，我在莘國也做過冊人，此事或可幫上一幫。&rdo;※※※※※※※※※※※※※※※※※※※※※※※※※※※※※※※※※※※※※※※※※大巫唱禱完畢，羌丁隨著眾人再度叩拜，站起身來。他朝身旁望去，卻發現只有奚甘。&ldo;冊罌呢？&rdo;他問奚甘。奚甘剛要回答，卻聽有人在朝這邊叫喊：&ldo;羌丁！&rdo;二人轉頭望去，羌丙帶著婦人孩童走過來，問羌丁，&ldo;行囊收拾好了麼？該啟程了呢。&rdo;羌丁點頭。&ldo;丁！&rdo;這時，罌的聲音響起，幾人望去，看到她正分開人群走來。&ldo;宗女！&rdo;羌丙和家人皆露出笑容，向她一禮。&ldo;羌丙。&rdo;罌來到跟前，看看他們，問，&ldo;要啟程了麼？&rdo;&ldo;正是。&rdo;羌丙答道。罌頷首，又看向羌丁。羌丁也望著她，臉上的笑容有些黯下。這兩日，二人雖一直在準備行囊，卻不曾說過什麼道別的話。如今分別在即，又覺得什麼都說不出來。&ldo;丁。&rdo;罌深吸口氣，摸摸他的頭，&ldo;你在路上要聽羌丙的話，照顧好自己。&rdo;&ldo;嗯。&rdo;羌丁小聲答道。&ldo;回到羌方也是，人生地不熟，無論能否找到祖父，都要時時謹慎。&rdo;羌丁點頭，沒有說話。這時，他像想起什麼，低頭往袖子裡掏了掏，拿出一把禾管來。罌訝然。&ldo;我知道你糙梗沒了，昨日路過糙垛，就給你折了這些。&rdo;羌丁嘟噥道，&ldo;禾管好，比糙梗耐嚼。&rdo;罌看著那些修得整齊的禾管，心中不禁感動。&ldo;什麼耐嚼，宗女又不是牲畜。&rdo;奚甘用指節一敲羌丁的腦袋，眾人皆笑。羌丁訕笑，不好意思地摸摸頭。這時，領頭的羌人大聲呼喝，叫人們集結上路。&ldo;該走哩。&rdo;羌丙對羌丁說。羌丁頷首，奚甘幫著他從地上拾起行囊和木杖，挑在肩上。&ldo;冊罌……&rdo;他再看向罌的時候，眼圈有些發紅。罌也有些不好受，看著他，抿抿嘴唇。&ldo;走吧。&rdo;羌丙拍拍羌丁的肩膀，說罷，與婦人向她再一禮，轉身走開。羌丁看看他們，又看看罌。&ldo;去吧。&rdo;罌勉強地笑笑，揮揮手。羌丁一臉戀戀不捨，少頃，邁開步子。&ldo;冊罌！&rdo;才走一段，他忽然回頭，朝罌喊道，&ldo;你等我回來！我會還你貝幣！讓你坐車！給你食ròu！&rdo;旁邊的行人莫名地回頭。罌看著羌丁，眼前忽然有些模糊，臉上的笑容卻愈加開朗，用力點頭。&ldo;羌人歸哉！&rdo;領頭的羌人洪亮歌唱道。&ldo;歸哉歸哉，攜婦攜子！&rdo;行人們笑著大聲相和，&ldo;歸哉歸哉，有黍有屢，行勿回首！&rdo;罌再也忍不住，梗咽地把臉埋在袖中。作冊太陽高高掛在空中，廟宮裡，幾名小臣正把藏室裡完好的木牘搬出前庭，準備晾曬。&ldo;國君也真是。&rdo;一人把木牘鋪在地上，抱怨道，&ldo;事這麼多，也該緩幾日再讓羌僕離開，這麼多牘片，我等要做到幾時！&rdo;&ldo;國君也忙著哩。&rdo;另一人抱著牘片從廂房裡出來，道，&ldo;廟宮缺人手，否則也輪不到我等來幫忙。&rdo;他話音剛落，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從堂上傳來，二人對視一眼，連忙噤聲。&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