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颳風殺人寒冬天,李斯蹲在那片悉心照料的天地前,已經感覺不出是冷是熱。
只有呼嘯而過的風鑽進他漏了風的心口,在裡面飛簷走壁,攪起一陣狂躁颶風。
不同於內心,那張臉上,一條條歲月的紋路都填進了極度的哀傷,蒼老的手顫抖著撫摸上一片淡粉的梅。
還未觸到花瓣,那不受控的動作生生停止下來,過於稚嫩的觸感,他想象得出來,手心老繭太過粗糙,他捨不得破壞這一點一滴的回憶。
記憶裡的人也是這副模樣,嬌弱可人,卻不失倔強,否則怎麼會,到死也不肯說一句道歉的話。
否則怎麼會,到死也不願意怪他。
這世上總是有這樣的人,陸以銘就是其中一個。
陳寧把這個月的報表資料遞給陸以銘,誰他一眼沒看就將那疊紙甩於身後。
白色的紙張,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眼似乎也隨著這個動作做鳥獸散開,然後摔落一地。
耳邊是紙張與空氣相悖時發出的聲響,下一刻陳寧手上一重,整個人失去重心,然後跌落在陸以銘的懷裡。
他低下頭來,兩個人近得幾乎氣息相通,他上揚的眼尾跟眼眸裡的那些惡劣之意陳寧看得一清二楚。
“報表有什麼好看的,我喜歡看你。”
昏庸無道,在他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她臉上還有餘驚未消,瞳孔微瞪,薄唇微啟動,那種即將消逝的不知所措還暫且停留在這張精緻絕倫的臉上。
就算是這幅樣子,也依舊是美得驚心動魄。
百看不膩的一張臉。
陸以銘喉間一緊,急不可耐地附上她那適合接吻的唇,輾轉反側。
在這種事上,他是個不折不扣的老手。
跟想象中的不同,陳寧十分青澀,每次接吻,都完完全全地由他主導。
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儘管只是長相如此,也容易讓人有一種她感情經歷豐富的錯覺。
嗯,確實是錯覺。
他忍不住勾起唇角。
陸以銘接吻的時候很喜歡摸著她的頭髮,黑長柔軟順滑,五指插進頭髮的縫隙裡,有一種撫摩美人肌膚的感覺。
一吻畢,陳寧已是雙頰緋紅,那是缺氧的表現,她的發也有些凌亂,嘴唇略微紅腫,掛著晶瑩的反光色。
反觀陸以銘,依舊一絲不苟,甚至還面帶笑意。
衣冠禽獸,如此模樣。
陳寧從陸以銘的手上取過皮筋,熟練地將頭髮束縛起來,她要工作,不適合長髮飄飄。
一個上午,陸以銘就坐在陳寧旁邊看報紙,好像他此番來,就只是為了跟她接吻似的。
陳寧當然不會有這種愚蠢的錯覺,他看的是薊市新聞社的報紙,遊戲人間的公子哥,其實根本不像表面上的那麼一無是處。
“最近查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陳寧處理著手裡的工作,以一種閒聊的語氣開了口,打破了這片刻歲月靜好的安靜。
陸以銘拿著報紙的姿態依舊,只是微微抬起頭來。
“薊市大學迎新晚會遂意車禍那一天,往她車裡倒酒的人,是江清清的朋友。”
話畢,便是片刻的安靜,陳寧心中微微忐忑,她不確信陸以銘對於江凜這個朋友,有多少感情。
陸以銘只是靜靜地看著陳寧,她在鍵盤上敲打的動作並沒有停,眼睛也留在螢幕上,她這幅故作鎮定的樣子讓他笑出了聲。
陸以銘捏著她的下巴,語氣都變得輕佻:“阿寧,你知不知道,你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其實非常刻意。”
“你並不是一個多會撒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