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遂意跪在張輕羽面前的時候，她是真的不覺得有什麼，她身邊驟變的氣氛讓她意識到，她似乎不再是曾經的孤身一人，她代表著的，也不止是自己而已。

“李遂意，站起來！”

肖湛的聲音在頭頂盤旋，一字一頓的，每個字眼裡都淬著怒意。

可是他在氣什麼呢？這不過是她個人的事情罷了，他實在沒必要做到如此。

“張小姐可還滿意？”

她終歸是要抬起頭來的，面對著眼前的張輕羽，她小巧的下巴首先揚了起來，一雙眼裡更多的還是期待。

“我已經跪下了，希望你不要忘記對我的承諾。”

明明已經跪在了地上，姿態已然放到了最低，可偏偏她揚起頭來說話的樣子，一點沒法都讓人從她的身上察覺到卑微的樣子來。

她的心一定驕傲至極，以至於就算是這個樣子也沒讓她顯得有多窘迫。

肖湛原本被怒意激紅了眼，可這會兒卻因為她不卑不亢的姿態莫名地被緩解了下來，他甚至都意識不到這是屬於李遂意特殊的魔力，只覺得煩躁的心逐漸沉澱了下來。

原來她並非是真的拋棄了尊嚴，這樣的發現讓他不得不高看這個女人一眼，她是那樣渺小，在關鍵時候卻又無比強大，就像是從塵埃裡生出來的花，拼盡全力地綻放著。

看得愣了，一時之間竟也忘記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瘋子”，張輕羽壓低了聲音，平靜的神態在這一刻都崩壞了。

她知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引到了這一邊，李遂意一定是故意讓她難堪的。

她是這場宴會的東道主，現在沈家太太就跪在她的面前，沈沉也來了這場宴會，若是被他看到，她是真的百口莫辯。

而當她求助似的看向江凜的時候，那個女人卻是神情淡漠地看著李遂意，那只是表面上的，她知道她的內心一定過癮極了。

陸以銘帶著沈沉越過人群朝這邊走來，他們一路無阻，到最後一撥人讓開的時候，沈沉不敢相信他看到了什麼。

那個女人，此刻竟雙腿屈膝，用一種卑微的，矮人一截的姿態，跪在那裡。

她就穿著剛才那一身足以讓他稱讚的裙裝，今夜的李遂意是沈沉見過最美的李遂意，也是最不要臉的李遂意。

他的身上驟然聚起低壓，渾身透著生人勿近的黑氣，一張臉更加深邃，站在離他不遠處的人都退了退腳步，生怕被殃及池魚。

李遂意讓他的情緒全線崩壞，他從來沒嘗過這麼糟糕的情緒，他憤怒向前，已然紅了雙眼，其中滋生著怒意，他朝著李遂意而去，毋庸置疑。

他的情緒不對勁，陸以銘並不想今天鬧出更大的醜聞，馬上跟著他的腳步上前。

“以銘？”

陳寧的聲線很特別，一聲就能辨得出來的那一種，她在他身後喊他，他皺眉閉了眼，始終覺得轉身為難。

可最後還是轉過身來面對著陳寧，臉上也露出了點不太正常點笑意：“阿寧。”

他這麼喊著，高大的身軀已經將前面的狀況擋了個結實，他不想讓陳寧看到這一幕。

可陳寧何等的聰明，他的動作都被她看到了眼底。

“我早就看到了，你又何必瞞我，宴會廳不過這麼大，你是覺得傳不到我的耳中嗎？”

她的聲音並沒有太大的起伏，聽起來不及想象中的激動。

“你別衝動，阿沉會解決的。”

他走過來，握著她的手，柔聲安慰著。

不知在什麼時候，他已經承認了陳寧對李遂意的那份特殊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