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對話最終無疾而終，沈沉的責怪，李遂意的脫力，兩個人鬧得並不愉快。

沈沉自認自己有著頂級的談判能力，何曾想過會在這個女人的身上落下敗筆。

明明是她的錯，明明他勝券在握，可是到了最後，他也並沒有討得什麼好處。

這一場交流讓兩個人都感覺到疲憊，他們都在這一刻深刻地意識到兩人之間到底隔著怎樣的鴻溝，他們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沈沉活在光鮮明亮的世界，他可以有諸多追求，就連早餐桌上的一顆雞蛋，也是勞心勞力地從鄉下有機農場運過來的。

李遂意試圖擠進他的人生裡過，後來發現只有她一個人努力得頭破血流。

她從來都是不怕艱苦跟孤獨的人，獨獨怕用盡了全力只撲一場空。

車門關上，阻隔了門外的一場秋寒，她蜷縮在靠近車窗的地方，車內空調開得再高，她的身子也暖不起來了。

若是剛才那一件披在江凜身上的外套到了她這裡，或許還可以救上一救。

車駛了一小段路就到了偏苑，到了那個李遂意自作多情以為是家的地方。

她先沈沉一步下了車，腳步虛浮，這一場戰役她或許不止輸了尊嚴，回到這裡也沒了腳踏實地的感覺。

這個點，沈幽跟傭人或許都已經睡下，偏苑也是格外的安靜，耳邊呼嘯而過的是大腦裡雜亂的運作聲音，其他便什麼都沒有。

只有一盞等待著主人歸來的幽暗燈光亮著，進了門，沈沉不去開燈，李遂意也並不去動。

她心比眼亮，至黑的環境也能摸索下去。

幽暗的環境裡，只有兩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從剛才開始他們之間就再無交流，那股低氣壓持續到了現在。

打破這場詭異安靜的是沈沉的手機鈴聲，響了兩下，就被他不耐煩地接了起來。

燈光過暗，他手機螢幕上閃動的父親二字卻變得顯眼。

“喂”，那把有著低沉聲音的好嗓子剛才經歷過躁鬱的暴怒，現在還留著那份生澀沙啞。

這裡太靜了，李遂意聽力又極好，她沒有刻意，也聽得到那頭沈君越威嚴的聲音。

“立刻，到主宅來。”

立刻，那是意思很重的字眼，上次聽到這樣的話，還是在兩個月前，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開始的方式，用在結束的時候同意合適。

“帶上她”，電話那頭又添了一句，語氣更加不善。

沈沉掛了電話，看向李遂意的眼神幽深且意味不明，他的唇抿成了線，透著這個自信的男人少有的為難。

“你去嗎？”他難得尊重李遂意一次，儘管剛才也是眼前的男人將她貶得一無是處，於她來說依舊受用，沈沉猜得沒錯，她身上的尊嚴少得可憐。

“走吧”，她答得乖巧，剛才兩人間的針鋒相對似乎就被這樣的語氣輕而易舉地粉飾太平了去。

偏苑到主宅不過幾步路的事情，李遂意凍怕了，上樓拿了件厚實的外套裹在身上才出門。

事實證明她這個下意識的動作很有先見之明。

相比於偏苑的幽暗安靜，主宅就顯得亮堂堂的，燈光開啟著，廳裡沈家人倒是聚得齊全，就連以為已經睡著的沈幽，這一刻也精神抖擻地坐在那裡，看著他們一來，神情就恢復警惕。

這裡氣壓低極了，連帶著空氣都凝滯了起來，秋風不夠凌冽，這裡卻足夠刺骨。

而這大部分的冷意，都是從沈君越這個老當益壯的中年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