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遂意笑著，眼角的幅度都柔了起來：“梁副總，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略微沙啞的聲音如同夢魘，輕輕地鑽進梁以靈的耳中，落下重重的力道。

她的手頓在半空中，指尖就差一點點就要碰到門板木質的觸感。

“我沒懂你的意思。”她沒有轉頭，指尖僵硬，頭稍微垂著，埋入陰影之中，聲音也是一樣的低沉。

餘光可以看到李遂意褪色的舊運動鞋，鞋帶的膠頭已經微微散開，跟她那一身奢侈品牌的服飾極為不搭襯。

或許因為李遂意這個人天生就不懂得自卑，才讓她沒有察覺到這些異樣，只當張家終於垂憐這最後的遺孤，讓她重回枝頭。

被她發現這不倫不類之後，又後知後覺地在腦海中刻畫出她窮酸的樣子來。

她帶著這些不堪，來到優購，到底是為了哪般？若真的如同姑姑說的為了整個冉盛，那倒是說得過去。

李遂意自然看不到她的打量，她伸手在門牌上點了點，指腹與玻璃碰撞，微弱又沉悶的聲音，在三人間意外地重重回響著。

如同一股濁氣鑽進空蕩蕩的胸腔中，千迴百轉，憤懣難平。

“梁副總可別忘了你的位置”，她側頭看了一眼梁以靈，眼神淡淡在她的臉上掃過，速度快得沒來得及將她忽而烏雲密佈的臉色收進眼底。

梁以靈不知何時落回了身側的手緊緊握著，手背上湛藍色的經脈一清二楚。

這是來與她為敵的人，這一刻，梁以靈百分之百的確信。

李遂意踏進門的前一刻，柯玥還是開了口：“這是梁總的辦公室…”

梁以靈一把拽住她的手，力道之重，鬆開時立馬現了紅色痕跡。

她丟了一個厲害的眼神給柯玥，柯玥氣勢弱了下來，立馬就不言了。

推開門，便是淡淡的花香襲入鼻息，只一眼，就瞧見地面上鮮豔的花，十分惹眼的顏色，目光所及，難有不被緊緊纏住的。

麗格海棠，紅棕色的最是難得，是很難養活的品種，特別是在這天氣喜怒無常的薊市。

李遂意眯眼瞧了片刻，才收回了眼神，幾步向前，穿運動鞋的步子很頓，可從她毫不客氣就坐在了辦公桌前的座位上的動作看起來並不影響什麼。

整潔的辦公桌前，放著同樣整齊的資料夾，還有立著水晶名牌，梁以靈三個大字，明晃晃地刺眼。

“原來李總是看上了我的辦公室啊”，梁以靈走向前，一隻手撐在辦公桌前，嘴角有冷冷的笑意浮現。

端莊大方的臉，終於有了裂痕，對李遂意的那些厭惡，從那細微中絲絲縷縷地鑽了出來。

“非也”，李遂意摩挲著名牌，指尖繞著邊緣來回觸碰，始終碰不到那三個大字，眼睛緩緩抬起來看向了她：“總經理的辦公室坐著副總，優購從今以後，都不會有這樣荒唐的道理。”

李遂意如此挑釁，梁以靈完完全全可以把這當做一場宣戰，她也確實是這麼認為的。

從得知她要進優購取代自己位置開始，就一直粉飾太平的假態幾乎破了殼。

精緻的指甲幾乎嵌進了掌心柔軟的肉裡，她不覺疼，只覺咬牙切齒：“辦公室可以給你，能不能坐得穩，就不一定了。”

這是她今日明裡放的第一句狠話。

“那就謝謝梁副總如此慷慨大方了。”李遂意漫不經心地旋轉著座椅，這讓梁以靈感覺重拳落在了棉花上，強烈的情緒難以宣洩，鬱積在胸腔之中，上躥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