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夏日蟲鳴的聒噪還留有餘音,無雨的天氣月亮格外皎潔,涼風習習,吹到面板上,毛孔也為之張揚。
路邊是一排排有著獨特韻味的路燈,燈光暖黃,卻熠熠生輝。
燈下一高一矮的人影,從一柱柱燈光底下漫步而過,他們從一開始的較量,變作後來的陪伴,燈下只兩人一景,別有一番韻味。
矮的那一位,頸間披著汗巾,雙手緊握兩頭,倒著身子步步後退,她的眼神始終未離對面步伐沉穩的男子。
這裡有薊市難得一見的風景,有夏日的尾巴掃過的痕跡,還有秋天在這裡初現端倪。
可她有多久,沒跟沈沉這麼心無旁騖地四目相對了。
即便那種認知可能是她的一廂情願,那這一廂情願的感覺也隨著記憶走遠。
“你也不怕摔了?”對面的男子額間布著細碎的汗,在燈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臉頰上還有劇烈運動後的餘溫未消,在那薄涼的臉上平添了幾分生動的紅暈。
他的語氣,狀似關心。
“寰宇修的路,寬敞平坦,我怕什麼,就算若是真的摔了去,這不是有他們的少東家願意承擔責任,養我一輩子嗎?”
江凜仰著臉,今日的氣氛恰到好處,她的性子都被調動得活潑了些。
此刻臉色跟沈沉是如出一轍地散發著紅暈,步伐踏在路面上都輕盈了許多,心中輕飄飄的。
沈沉保持著原有的速度,慢悠悠的,他雙手插進兜裡,整個人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
兩人間隔了段不遠不近地距離,恰到好處。
“一段時間不見,你這張嘴倒是厲害了不少,在外也學會嘴貧了。”
“那是好,還是不好?”
江凜的伐子慢了下來,臉上的笑意也變得淡了,她的眸子裡流轉著燈光的倒影,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她既不問喜歡,也不問還是不喜歡。
沈沉沉默了半秒,才不疾不徐地開口道:“是好也是不好。”
“怎麼個不好法?”她琢磨著這個詞,心中兀自解釋了起來:“也是,你一向不喜歡貧嘴的人。”
她品了品自己剛才的話,確實也逾越了,沈沉的那些喜惡,她稱得上如數家珍。
沈沉看著她,神情由始至終都沒有任何變化,暖黃的燈光住進了他的眼裡,卻冰涼如水:“偶爾如此,也稱不上不喜不喜歡。”
江凜聽他的話,羅列出千百種意思,沈沉的心思永遠那樣難測,她耗盡了小半輩子,也只看懂了毫釐。
若是他不願直說的事情,就算絞盡腦汁也猜不透,可今日的話,她卻是一廂情願地有那麼些懂了。
她腳下步子恢復如常,甚至比剛才還來得輕盈。
她看著沈沉,眼底只有慢慢浮現的笑意。
密密麻麻的飛蟲在燈光下不知疲倦地飛舞撞擊著,燈下人的心都被那份飛蛾撲火的情節撓得發癢。
“阿沉,我們好久不見了”,她的神色有些遊離在外,語氣也柔軟得不像話。
“這話說得晚了。”
她回來這麼多天,幾乎天天在見面。
他永遠那般不解風情,同樣的風景撓得人心兒發癢,只有他作壁上觀,興趣缺缺。
江凜習慣了,卻依舊能落得個無法自拔。
“此前我不該離開的”,她的語氣,難掩失落,燈光的倒影在眼中都模糊了起來。
“江家在海外拓展業務,事關重大,這份重擔落不到他人身上,也由不得你選。”
一牽扯到事業,沈沉就習慣用這種公事公辦的語氣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