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迎這回真被嗆住了,熱豆漿滾進喉嚨,火燒火燎地疼。 趙老爺子不厚道地笑,嘿嘿,嘿嘿。 生怕自己再成了箭靶子,楚迎趕緊轉了身往屋裡跑,邊跑邊說:“我給巖巖打電話!” 楚迎扯著電話線嘰裡呱啦發了半天牢騷,從趙老太爺的鴻門宴講到吳素琴的窮追猛打,事無鉅細,繪聲繪色,周巖硯在那頭笑得樂不可支,委婉表達了幸災樂禍的誠懇心意後,坦白表示他恨不能直接插了翅膀飛回來看熱鬧。 楚迎呸了半天,周巖硯便也笑了半天,最後還是楚迎講累了,這才啪嘰掛了電話。 每次聽到周巖硯陽光開朗的笑聲,楚迎都會產生一種恍惚感,以為周邦明還沒有因為肝硬化去世,吳素琴還是周邊十里遠近聞名的美貌婦人,她和巖巖還如小時候那般明面上竹馬繞青梅,實際裡你追我趕互相扯後腿,而不是成了現今的冒名鴛鴦,做一對有名無實的知交夫妻。 看似飽滿熱烈的一生,卻總覺得空缺著一個細小窟窿,無風的時候不悲不喜,一旦心內起了漣漪,便總覺得,那是個怎樣都填不滿的無底黑洞,叫人望而生畏。 客廳裡,吳素琴正在看電視,午後的電視臺正在重播昨夜的悲情大戲,吳素琴抱著盒紙巾,斜倚在沙發裡,紅著眼眶一眨不眨地盯緊了電視裡已經香消玉殞的女主角。 楚迎瞧著哭笑不得,趕緊乖乖坐到一旁,擺出一副任打任罰的乖順模樣。 吳素琴瞥了她一眼,氣得拿手擰她胳膊,嘴裡絮絮直罵:“你怎麼又把人給寫死了!快讓人家姑娘活過來!” 楚迎一邊哎喲哎喲喚著疼,一邊摟緊吳素琴,嬉皮笑臉地安慰她,“媽,我不是特意給你寫了個大團圓結局嗎?你看那個去,不要看這個。”她昨夜特地把電視機的插頭和訊號線都拔了,就怕吳素琴看見悲劇大結局,結果早上壞心眼的周巖硯居然給老太太留了紙條,提醒她插好電源和訊號線再看重播,氣得楚迎差點就要把周巖硯藏在床板下的黃色小書刊舉報出來。 吳素琴一抬頭,瞧見電視裡男主角得知了女主角的死訊後悲痛欲絕默默流淚的模樣,鼻子一酸,又要流出淚來,楚迎趕緊抽了紙巾要幫她擦,被老太太淚眼婆娑地一瞪,烏龜般縮起了脖子。 略略靜了一會兒後,楚迎不識相地伸手去抓矮桌上的葵花子,一著不慎,被吳素琴用紙巾盒敲了腦袋。 三十六計,當滾則滾,楚大烏龜意志堅定,果斷落荒而逃。 楚迎一手瓜子一手瓜子殼的進了趙家大門,趙家管打掃的小丫頭翠翠一見著隔壁的周小太太,樂得一陣小跑迎過來,脆生生喜洋洋地問:“周太太,你這是什麼打扮?” 楚迎舉著瓜子和瓜子殼,艱難地低頭把自己掃了一遍,笑道:“來隔壁串門兼混吃等死的打扮唄。” 楚迎素來畏寒,一到冬天恨不得全身貼滿暖寶再裹上棉被就此睡死過去,萬不得已要出門的時候,也一定會滴水不漏地將自己裹得嚴實。今天她穿了件長款的深灰色羽絨服,脖子上還圍著條毛絨圍巾,雙手上舉的模樣,遠遠看過去就像一頭髮育不良的小灰熊。 趙老太爺從廚房裡出來,看見楚迎這模樣,笑得直捶腿,“遠遠便瞧見一頭小熊跨壞了我家的籬笆,原來是你。” 楚迎把滿手的瓜子扔進翠翠遞來的桶裡,拍乾淨手,笑著去挽趙老太爺,“趙爺,我被媽媽趕出來了。” “我就奇怪早上她怎麼沒衝你發火,原來是要留著看重播呢!”趙老太爺拉著楚迎往裡走,“那結局太淒涼了,爺爺我也看得傷心,下次可別這麼寫了。” 楚迎笑笑,點頭應了聲好,心裡卻嘀咕,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人人都以為男女主角的命運掌握在她手裡,卻不知道,每個人物一旦進入了角色,他們的際遇便往往由不得她了。 廚房裡,自小照顧六六的奶媽鄭媽媽正在燉湯,瞧見楚迎,也笑了,“周太太也來了,周先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