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法不願聯詩,為什麼又氣得眼圈都紅了呢?
蕭禹雖然也作弄過她幾次,但他這人性子和氣不記仇,要說心裡有多煩宋竹,那是沒有的,如今自己把人家小姑娘都氣哭了,心裡自然歉疚,一心只想找個機會和宋竹弄明白這裡頭的底細,順帶好生給她賠賠罪,這樣他也好受一些。只是,畢竟男女有別,想在眾目睽睽之下把一個小姑娘拉到一邊去說私話,這當然是極為嚴重的越禮,別說宋竹了,只怕就連宋慄都不會許可他這麼做。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宋竹又坐了一會,便帶著妹妹走開去尋姐妹們了,蕭禹卻還被困在這裡坐著抄書吏的工作,還得向師兄們陪著笑臉,做出欣賞享受的樣子來,自從入讀書院以來,他還沒有感到不耐煩過,可現在他真想端出自己的架子,要求這些師兄們快些結束,別再賣弄自己的才學,給他留出尋找宋竹的空間……
好容易,師兄們的聯句告一段落,已經開始就著抄錄稿彼此品評優劣,蕭禹覷了個空子,借內急之便告退了出來,遊目四顧尋了一圈,恰好見到宋竹往山林深處一條小道上過去,忙故作不經意般遙遙地跟在後頭,也鑽進了林子裡。
進了林子,溪邊的說笑聲頓時就小了下來,這裡彷彿自成一片天地,僅有兩三個行人遙遙地走在前頭。宋竹走了幾步,忽然回過頭來,也是發現他跟在後頭,但她並未停步,反而是加快腳步順著小徑急急地往前走——看來,是已經氣得完全不想和他接觸,只想把他甩掉了。
蕭禹也不是稍微一受挫就放棄的人,看宋竹這麼生氣,更是要跟上去好生賠罪解釋了,他也加快腳步跟了上去——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發足疾走,不覺走了也有好一段路,已經深入山林,路上的行人也漸漸稀少,終於只餘他們二人了。蕭禹便叫宋竹道,“粵娘……三娘,你且等一等我。”
宋竹仿若未聞,已經繞過了一個彎道,蕭禹忙大步跟了上去,才轉過彎又趕快剎住了腳步——宋竹就站在彎角等他呢。
她已經摘去了蓋頭,再也不掩飾自己的煩躁和憤怒,反而是有些氣得蹦蹦跳的樣子,又像是他頭回在宋先生書房門口見到的那個小扭股糖了,一見蕭禹過來,便壓低了聲音怒問,“你一直跟著我幹嘛!”
蕭禹自覺理虧,又被她氣勢所攝,居然有點口吃,“我……我看你一人進來,怕你不安全,你進山又是要做什麼?”
宋竹居然當了他的面,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她已經絲毫都不顧忌儀態了,“我……我說,你從來都沒進過山春遊麼?”
“倒是未曾這般遊樂過。”蕭禹老實承認,這回他也有些好奇了,“難道這進山還是有講究的?”
宋竹用眼角瞥了他一會,雙頰氣得一片榴紅,卻只是不說話。蕭禹見她不答,便只好放棄,道,“不說也沒事,一會我去問問師兄——”
他真心是這樣想的,可不知怎地,這話又惹了宋竹,她突然‘啊!’地叫了一聲,上前猛然踩了蕭禹一腳,把他踩得猝不及防,彎下腰痛叫了幾聲,也略有了些薄怒,“你做什麼啊!”
宋竹叉著腰斜睨著他,漂亮的面孔一片暈紅,彷彿是豁出去了一般,她惡狠狠地道,“我做什麼?三十四哥,我今日便要教你這個乖,我且問你,你在山腳下看到淨房了沒有?”
蕭禹本來就是聰慧之人,哪裡還需細說?一聽宋竹的話,頓時已明白過來,他啊了一聲,也是窘迫無極——其實也是他腦子沒轉過來,野外沒有茅房,當時出遊特意帶馬桶的人終究是少之又少,有些什麼需要,野地裡一躥也就解決了,蕭禹自己都有過這樣的事情,只是一心想要向宋竹道歉,見她落單,也就不願錯過這個機會,壓根沒想到這兒來。
想到自己剛才還傻乎乎地想拿此事去問師兄,蕭禹自己都想踩自己一腳了,對宋竹的些許怒氣,也隨之煙消雲散,更有一絲慶幸:還好,宋粵娘雖然生氣,但卻也沒喊叫,不然,自己一世名節,豈非毀於一旦,永遠都會是跟從姑娘,意欲偷窺她如廁的登徒子了。
也不知怎麼搞的,他平時的機靈,這會兒全都不見了,蕭禹撓了撓頭,居然蹦出了一句話來,“那……要不要我到路口去幫你看著?”
宋竹氣得抬起腳又要踩他,哪裡還有什麼穩重嫻雅的樣子,氣得好像一隻蹦蹦跳的小鳥。“快滾、快滾!”
蕭禹只好乖乖地滾到了路口,想想也不走遠了,只在路口等著,過了一時,聽到背後有足音,回頭一看,卻是宋竹在不遠處踟躇,似乎很想罵他,但又不敢的樣子。
他只覺得今日自己怎麼做怎麼錯,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