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去躬身致謝,而後各自守著一碗清水坐了下來,卻有些不知所措。仙境絕地,山坳孤屋,銀髮老婦,清水待客,一切太過匪夷所思……
“你……姓字名誰?不想陪老身坐一會兒,說上幾句話……”見某人還愣在原地,老婦人的話語聲依然寧和而舒緩。天震子與紫玉師徒皆回首看去,林一正慢慢走了過來。
“在下林一,見過前輩!”林一走至那無人的水碗前站定卻並未坐下,而是躬身回了一句。
“萬木成林,你卻一枝獨秀?”老婦人兀自抱著懷中的水罐,輕輕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混沌之初,以一為始,你這名字倒也有趣……”
林一微微頓了下,垂首輕聲答道:“晚輩的名諱,取平和守一之意!”
“老身隨口一說,你不必介懷!”老婦人順著屋內的光亮看著林一,笑容如故,接著說道:“喚我明夫人便可!記住了……”
聞言,林一緩緩直起身來,這才看清不遠說話之人的模樣。這女子長髮如霜,卻又面如童顏,容貌秀美,讓人辨不清真實的年紀。她抱著懷中的水罐安坐於地,神態安詳,分明便是個尋常的村婦。以其為首,六人圍坐了一圈。而五丈之外便那石屋及石門,裡面空空如也,只有懸空一點燈火。那徐徐的光芒緩緩洩出……
心頭一懍,林一忙收回眼光。明夫人的神情似笑非笑,令人不敢正視。這女子的一言一行看似隨意,卻讓人心生敬畏而不敢有半分的忤逆。她靜靜坐在那裡,近到抬眼可見,又若星辰之遠,可望而不可及。
林一低頭看了下左右,天震子與紫玉師徒老老實實坐著卻神色不安,而面前的那碗清水卻無人敢動。他撩起衣袍,慢慢坐了下來,凝視著身前的那隻陶碗,伸出手去……
“取來明泉一碗水,洗去混沌萬千塵!”有人輕聲說了一句。
林一端著水碗,聞聲看去。明夫人笑容熙和,好似言有所指。天震子與紫玉師徒則是盯著自己的手上,皆神色緊張。
明泉水?這混沌澗中一片荒瘠,寸草不生,何來的泉水!稍作遲疑,林一又將水碗放下。
送出了五碗水,卻無人敢飲。對此,那個明夫人好似早有預料,並無不快之意。
林一暗暗鬆了口氣,拱起雙手,強作鎮定地說道:“方才見明夫人倚門而待,不知是等何人歸來?”明夫人瞥了一眼他頭上的髮簪,神色黯淡了下,竟是衝著遠方幽幽一嘆,說道:“我在等我家的小丫頭回來!”
這……難道真的是在等人?林一心頭又是突地一跳,不由得轉向幾位同伴。天震子與紫玉師徒暗暗瞠目,錯愕不已。此乃太孟山之混沌絕地,百六十年才開啟一次,誰會到這麼一個地方來?這虛實難辨的一切,還是幻境嗎……
林一硬著頭皮說道:“請恕在下冒昧!不知……令愛去了何處?”
“雨兒那丫頭……倒是與我情如母女!她去了何處?沒人知曉……”彷如觸動了心事,明夫人陷入追憶之中,輕聲說道:“那一年,雨兒離我而去,便再沒回來過。之後,聽說她遭了難,我便四處去尋,卻難覓其蹤……”
山坳上,石屋前,燈火的光芒籠罩之下,只有明夫人在說話,而林一與天震子五人皆沉默下來。她又輕嘆了聲,說道:“……每至一處,我便等候千年,卻還是不見雨兒歸來!眼下又是千年過去,我該走了……”
雨兒是誰,因何離去又遭了什麼劫難,林一等人皆不明所以。明夫人說了這麼多,卻對此語焉不詳。此時的她彷彿真是一個老者,難以忍受喪女之痛,帶著滿臉的哀傷絮絮叨叨個不停,那小丫頭如何如何的孤苦伶仃……
不敢出聲相擾,林一與天震子等五人於一旁靜靜守候著。不管這幻境是真是假,只須安危無虞,便這麼坐上幾日倒亦無妨!而聆聽一個老者的傾訴,這本身便是德之所在!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砰——”的一聲悶響傳來。
明夫人收聲停了下來,眼光掠過身邊的五人,略有欣慰。
林一與天震子等人則是神色微變,轉首望去。響聲來自數里外的那道山崗,那裡有暗中佈下的禁法。不用多想,是古作等人追了上來。
這五人才要起身逃離此處,卻於明夫人含笑的眼光中難以挪動分毫。於驚悸之中,各自又是心神一緩,聽對方說道:“有客遠來,自當款待一番!”
看著面帶笑容的明夫人,林一不由得心生苦澀。並未束縛手腳,亦未被威勢所逼,卻於對方的一個眼神之下心甘情願地留了下來,而放棄了所有的掙扎。我命由人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