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實在是切中要害。陳克的原話是“光復會是一個很不專業的組織。”
“專業”與“非專業”的區別在哪裡,程銘淼並不理解。程銘淼只是人民黨中並不算出色的一名中級幹部,他在日常工作裡頭也是感覺問題很多,黨組織的很多東西都沒有學過,更別說有效理解了。他本以為自己未必能像陳主席這樣洞悉問題,但是與光復會的談話不久,程銘淼就感覺出雙方的差距在哪裡了。
對於現實問題,光復會只看到了用肉眼能看到的。對於隱藏在表現之下的矛盾衝突,光復會就很少重視。程銘淼感覺光復會的幹部們認為矛盾衝突是一種放不上桌面討論的問題。人民黨就完全不同,人民黨的工作就是要找出矛盾,然後分析矛盾。最後找到解決矛盾的方法來。
這種看似人民黨“務虛”,光復會“務實”的區別,真的應用到了具體問題上,那就是高下立判。人民黨遇到問題之後,經過對內在矛盾的分析,立刻就有了各種解決問題的具體方法出來。
例如光復會相當乎的農村問題,他們很希望人民黨能夠給出各種建議出來。但是程銘淼之所以被認為工作“不出色”,就是在農村工作裡頭他的表現並不好。即便是這樣在人民黨裡頭評價不高的程銘淼,聽到光復會大談什麼下鄉宣傳革命,聯合士紳,什麼強行剪辨。他也覺得面前這些充滿了熱情的光復會成員未免太幼稚了。
程銘淼能夠被選作信使,並不是因為人民黨把這個工作當作“貶斥”的崗位。當作信使需要睜著眼說瞎話的能力,程銘淼恰恰有這方面的資質。雖然在基層工作裡頭這種資質無法有效促進工作,但是在外交方面這可是難得的優勢。心裡頭雖然有諸多想法,程銘淼卻能態度認真誠懇,有禮有節的回答或者拒絕回答光復會的問題。
人民黨的會多,程銘淼不用絞盡腦汁的去考慮什麼,只要把回憶裡頭同志們說過話的那些被證明是錯誤的話拿出來,就足夠讓光復會的這些人起了共鳴。對於這等和欺騙無異的事情,程銘淼毫無內心的譴責。他本來就是送信的,是光復會自己要拉著扯閒篇,既然如此,程銘淼完全沒有理由傳播人民黨的政治理念,讓大家高高興興的多好。
光復會的同志與程銘淼“相談甚歡”,基本上與人民黨徹底決裂的同盟會代表黃興與宋教仁則回到了東京向同盟會彙報工作。光復會的退出給同盟會的打擊其實遠比想象中更大。由於光復會是江浙地方勢力,與士紳關係密切。而日本留學生中江浙出身,比較傾向於光復會的數量相當大。而且在此時還有一件很大的問題,孫中山因未經眾議收受日本政府資助。
日本政府對於孫中山的庇護、支援已有很久的歷史了。根據可信史料,孫中山發誓推翻清廷第一年,就和日本政府建立了聯絡,此後這些年,孫中山往來日本如入無人之境,但是到了這個時候,或許是因為日本政府在東三省問題上有求於滿清政府,或許是因為清政府主導的立憲運動順利進行使日本政府看到了新的希望,所以也就是決然拋棄孫中山。
日本政府當然也沒有完全接受滿清政府的要求,將孫中山“驅逐”出境,實際上是兩邊下注,既不願意就此得罪滿清政府,也不願意與孫中山和革命黨人過分為難,誰知道十年後二十年後是一種什麼樣的情形呢?所以日本政府不願用強制手段去壓迫孫中山,而是透過與孫中山、革命黨人關係密切的日本人頭山滿勸說主動出境,並由外務省和一家商業機構分別提供一萬八千元經費資助。對於日本政府來說,這種兩邊下注的討好做法誰也不得罪,清政府那兒可以交代,畢竟你要求讓孫中山走,他走了;孫中山這裡也好說話,你看,實在沒辦法,暫時避避吧,反正日本的大門朝你開,將來環境改變了,孫先生還可以回來。
歷史上這件事直接導致了光復會宣佈脫離同盟會。而陳克得這個時代,光復會則是因為無法接受孫中山躲在海外革命的態度,加上當時嶽王會畢竟頂著同盟會的名號,一度佔據了安慶的嶽王會與光復會矛盾重重,根本談不上什麼合作。這些事情都導致光復會對於同盟會的徹底失望。
現在孫中山還是拿了日本人的這筆資助,而且人家日本人又說得這麼誠懇,孫中山也就不得不離開日本了。但是孫中山走之前並不甘心,他還做了最後的努力,讓黃興與宋教仁前往安徽,希望拉陳克加入同盟會。黃興與宋教仁這等人物,被迫當了個說客,也完全是被逼無奈。假如人民黨加入了同盟會,那孫中山就有了好多手段。對外宣傳也好,甚至對日本人也有了討價還價的餘地。得知人民黨乾淨利落的拒絕合作,孫中山很是失望。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