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時候也不是沒有留心周圍有沒有可以用得上的樹枝拿來當做柺杖,我已經沒有餘裕去顧及一些有的沒的了。左小腿的中間部分痛得好像快要斷掉一樣。可即便如此,我還是不想跟無命說,秉著奇妙的固執咬牙強撐著。
林子裡的光線越來越暗,明明應該才過了午時的,現在卻好像是日暮時分。遠處傳來不知是我多心還是如何的隱隱狼嗷。
總覺得有什麼在後面跟著我們。
我甚至不敢回過身看看四周的情況,四周的都是長的一模一樣的樹,我怕多轉兩圈,我會連無命的方向都找不到。
雪地裡面的冷也漸漸滲進了衣服靴子裡,明明穿了那麼多,明明人一直再走沒有停下來過,但身體就是怎麼也熱不起來,把手放到嘴前面哈氣,好像連嘴裡撥出的氣都是冷的,一點熱度都感覺不到。
“啊!”我對著無命留下的腳印悶頭走著,習慣性的抬頭找人,卻看見了一間小木屋。
那間木屋很奇怪,只有門框,都沒有門。
“沒想到會下雪,就繞了點路到這裡來。這是給進山的獵戶準備的木屋,周圍還有幾個類似的。”無命熟門熟路地找出一條很厚的毯子,毯子相當重兩角穿了兩個鐵環,我跟無命兩個人才好不容易把毯子掛上門框的鉤子上,“掛上了毯子,就說明這屋有人住了,其他人就會去找別的屋子了。”
“欸……可是為什麼不裝門呢?”只為了住一宿還要把毯子搬進搬出多麻煩。我起了火摺子,把暖爐點起來,旁邊就放著已經砍好的柴。小屋雖小但廚房臥室都有,為節約空間,看上去像是北方火炕一樣的床,其實掀開床板,裡面儲藏了應急的食物,像是風乾的肉乾、水果乾之類的。因為從來沒看過那樣的東西,所以我對這種肉乾的可食用性有所保留,誰知道什麼時候被蟑螂老鼠爬過,用什麼東西包一下也好啊。
“在前朝遺孤落難至此以前,這座山裡是有原住民的。”無命去廚房拿了個小鍋盛了點水,等水燒開,再取了幾種肉乾和果脯放進去,最後又放了些自己帶著的草藥,“那些人可都是金枝玉葉,跟淳樸的原住民不同,不管什麼東西都巴不得是自己的才好。初來乍到的他們,不懂山裡的規矩,看見有空屋子便理所當然的佔了,還在門上上了鎖。”
說到這裡無命頓了頓,壓低了語氣說,“那可是犯了原住民的大忌,因為……”
因為……?明明嘴巴發乾但我還是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這些房子,建造之初是為了供奉山間的精靈的。獵戶落難之際自然可以借用屋中的一切,但平安返家以後,一定要把自己在這間屋自己用掉的東西成倍返還,不然……就會有東西……作祟的哦……”
雖然、雖然子不語怪力亂神,但其實那種東西,有種時候信比不信……保險吧。而且,我平時就覺得無命眼睛大的有點嚇人,欺負人的時候他還特別喜歡瞪大眼睛非翻出三白眼來看人,那之後就覺得這孩子是不是被貓妖什麼的上身了。
“可是啊,因為對方的身份顯貴,身邊又有高手隨扈,沒人敢真的說什麼。直到有個叫‘若熊女’的女子出現。”
“‘弱雄’?什麼意思?是說她身形纖弱卻氣如鬼雄嗎?”
“也可以這麼說,相傳此女可徒手與公熊相鬥。和熊一般兇猛,所以叫‘若熊女’,模樣麼,詩云:浮長川而忘反,思綿綿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
這不是《洛神賦》裡的句子嗎?!徒手御熊的洛神……這能看麼……我要是曹子建,這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生出愛慕之心的。
男人在喜歡的女子面前不就講究個腔調。要真碰上了什麼事,還要個女子保護,那這男人當了也太丟份了。
“哼哼。”無命冷冷哼了聲,又白了我一眼。
欸?前面我有說話嗎?
“那個若熊女天生神力罷了,天生神力生在男人身上就猶如天賜,生在女人身上就猶如邪魔?我是不明白那些所謂的‘酸腐’文人如此想到底有何用意,一味追求所謂道德倫常,終身守節以為‘貞’,以身殉夫以為‘烈’。試問,為何沒有終身守節以身殉妻的男子?換個立場想想,倘若你是女人,問世間有幾對夫妻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要是跟你訂了親的男人死了,你是不是要為了一個面都沒見過的男人守寡一輩子或者直接去自盡?改嫁就是‘失節’,跟男人肌膚相碰就算‘失貞’。如此荒誕不羈衛道偽學又何嘗不是糟蹋筆墨,有辱斯文!”
我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不是在說‘若熊女’麼,怎麼一下變成抨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