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過了很久,也許只是一會兒,大腿和後頸的鉗制慢慢鬆了下來,金無命低著頭,“我不想死。我還年輕我不想死。”像唸咒語一樣低低的唸叨。
我根本不明白前因後果,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想站起來卻被死死地抱住了,就好像我是什麼救命稻草一樣。
突然肩膀一疼,我扭頭一看,竟然流血了,血從衣服裡面滲了出來,變成了紅紅的一片。
“無命,我受傷了。”我試圖推開他,放緩了語氣說道。但他就好像是長在我身上了一樣,動也不動,“快起來幫我看一看啊,你不是大夫嗎。要是我失血過多,你不會良心不安嗎?”我儘量用歡快的語氣說道。
但剛一說完,就覺得弄得好像我在幸災樂禍的樣子,忙介面道:“你知道城裡那個有名的錢家嗎?就是總是做灰色生意的那家,你大概不曉得。顏焱本來要變成錢家的人彘的,因緣巧合下我救了他,可是我自己卻被抓住了。那個時候我想,我大概是活不下去了,然後錢家的總管牽了條獒犬要它來咬我。我想,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等見了閻王爺,一定要讓他給我投個好胎。誰知道我命大那狗沒咬我,而我只是被打斷了腿就扔了出去,原本想凍死總比被咬死強,好歹能留個全屍,誰知道應該已經逃走的顏焱又走了回來,還救了我。”
我掰下把我腰掐得生疼的兩隻硬邦邦的手臂,“正因為人的命只有一條,所以才不會那麼容易就死掉的。你看我鬼門關都闖了好幾回了,不是好端端的活在這裡。”
“不一樣的……”他搖搖頭,“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學醫,就因為我得的是不治之症。我原名是叫延年的,可我不想等我死了,被人說明明叫延年卻那麼短命,多諷刺。那索性叫無命算了。”他慢慢地站起來,靠在灶臺上,“我很聰明,十四歲的時候就出師了。可再聰明有什麼用,我沒法治好自己的病。聽說,我出生的時候,家裡找了個有名的半仙,說我家業報太多,我爹活不過五十,我活不過二十。我家註定在我這代斷子絕孫的。”
“……”我還真沒見過會上門給人找晦氣的算命先生,“你家跟那個先生有仇啊。”
“我爹在他五十大壽的前一天突然去了。紅事變白事,我娘只會整天喊報應報應,還沒等過了一百天,也跟著走了。”
家人突然離去的心情,我能理解。我拍拍金無命的肩膀,“那你姐呢?”
金無命突然漾出一抹苦笑,那模樣看得讓人心疼,“她是個好女人,也是個傻女人。她聽爹的話,嫁給一個根本不喜歡的男人,但還是努力想做一個好妻子,整日枯守空閨也毫無怨言,她心太好了,好得就根本不像是我家的人。”
“然後,外面傳來訊息有個貴胄之女想要嫁給她的丈夫,人家自然不可能委屈做小。她知道丈夫不想娶,但不願的理由卻不是為她。她便含笑自縊了,奉上自己的命給那個男人做拒婚的藉口。”
“如果說我爹的死是意外,那我娘和我姐呢,他們一個個都走得那麼幹淨利落,她們都完全把我給忘了。”
“我好羨慕顏焱。”他說得很輕很輕,“我也好想有人來管我,甚至是打我罵我……”
我伸手毫不留情地捏起金無命的貓臉當做報酬,“到真的有人管了,你就又嚮往‘自由’啦!”
“不會的不會的!只要有人肯管。”金無命眨著兩隻大大的貓眼看著我。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有一種上當了的感覺。
可……有人膩在身邊的滋味不壞。
第十九回
偌大的楊宅空空蕩蕩的,今天起床的時候總覺得外頭特別亮,一開門才發現外面一片銀裝素裹。滿山片野的的白,那種像如畫般的景色,著實讓人震撼不已。只恨手拙,沒法把這鬼斧神工的景緻給描摹下來。
五天了,顏焱還沒有回來。不過有無命陪我,日子倒也不難過。
只是相對於顏焱,無命倒更像是個小娃娃,會纏在要我在一起玩,會要我幫他盤發,要我念書給他聽。明明一張床上鋪了兩床被子,到最後總會變成兩個人擠一條被子,還有一條則孤零零的堆在地上,或者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抱著被子被他踢到床下去了。索性我本來就怕冷,房間裡的火爐點得很旺,而且床下也鋪了不知道是什麼皮的毯子,即使是在地上躺一宿,也不至染上風寒。
只是覺得日子過得太快,在還沒有感覺到時候一天又過去了。
或者……是努力讓自己忙起來。我受不了會東想西想庸人自擾的自己。
“待會我們用過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