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的臉更紅了。
荒涼的路上,有深深淺淺的坑,顯是被炮彈轟炸所致。
淒涼的月光下,高矮不平的戰壕,顯是戰事未完的殘局。
兩個說笑的身影,走在這片被戰事弄得很貧瘠的土地之上。
他們在大地生活,所以回報大地以歡笑。
的確——在亂世飄搖之中,大地已經好久沒有聽過如此發自真心的笑語。
這世上有什麼能比歡笑更能給人、物以生機呢?笑也許此刻最好的東西。
霍忌似在捉弄似在調笑又似有幾分看不起,笑著問道:“到現在你已有過多少男人?”
阿雅本來充滿笑容的臉忽然僵了下來,她的腳步也隨著霍忌這句話停了下來,冷冷道:“不知道。”
世上有多少像霍忌這樣的蠢材,偏偏要大煞風景。可是他卻好像沒有感覺到阿雅的變化,兀自大聲道:“我已有過七個女人。”他的話很有力量,所以顯得他的話很光冕堂皇,似乎不是可恥之詞,只有真正風月中的高手,才會覺得這句話是多麼的幼稚,就像是一個小孩子說出來的。
霍忌洋洋自得,繼續道:“有四個是在南方一個小城,古色古香的窯子。那時初嘗人間美妙,心地質樸,多是歡喜。有兩個是在風月閣,可惜啊,那麼好的地方竟然被人炸燬了,灰飛煙滅。”霍忌擦擦嘴角流出的口水,繼續道:“還有一個……”
“還有一個是酒井小姐。”
霍忌愕然,隨即乾笑。
阿雅的小女人姿態已經消失殆盡,盯著霍忌,好久,忽然咬著嘴唇蚊蠅道:“我願意做第八個。”
霍忌沒有聽清,掏掏耳朵讓阿雅再說一遍。阿雅的勇氣已經消失,女人的勇氣往往只在一剎那,那一剎那過去也許就沒有了那股天不怕地不所的勇氣,其實男人何況不是。
阿雅跺著腳哼了一聲,向前跑去。霍忌笑著打量消失掉的背影,不知為何忽然覺得這個女子的心地過於善良,就像酒井那張臉一樣,讓人感覺不到邪惡的東西。想著這個女子剛才古怪的表情和那句沒有聽清的話,霍忌臉上浮出一道淺淺的笑,向前追去。
“阿雅,阿雅……”
霍忌叫喚幾聲,停下了腳步,警惕地看著四周,阿雅竟然消失了。霍忌忍不住暗罵自己糊塗,剛才那張淺藍色的線箋已經說明:三里外荒亭一聚。
前面依稀一個棲息小亭。
只是年代久遠,小亭已經破敗的不成樣子。月光之下,猶見陰森。偶有風沙吹起,枯枝迎風作響,猙獰恐怖。從高山滾落的石塊突兀立於小亭的四周,就像是守護著它,犬牙交錯。小亭上方已無青瓦替棲息路人擋風遮雨,只剩幾根朽木橫搭其上。
亭中似乎有人影閃動。霍忌深吸口氣,因為他馬上就要看見一個傾城國色之人。
“留步。”
霍忌剛跨出了一步,耳邊忽然傳來一個低低的聲音。
霍忌徐徐扭頭,看到了突然出現的杜棄。
杜棄不說話,只是盯著霍忌。之後,一個女子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杜棄盯著霍忌,一字一頓道:“我不殺女人,可有時候例外。”
霍忌不說話,他聽懂了杜棄的意思。阿雅臉色鐵青,已經被杜棄嚇得不敢說話。
小亭裡的女人穿著黑色的衣服,背對著霍忌。霍忌進來好久,她才慢慢地轉過身,一切都在霍忌的意料之中。女人黑紗蒙面,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霍忌凝視著眼前這雙似有無盡春色的眼睛,忽然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
他見過會吹這種笛子的女人只有陸雲徵月一個,他幾乎有些相信眼前這個問題女人就是陸雲微月。
兩人對峙著站了很久,霍忌優雅地伸伸手,問道:“你是誰?”
黑衣女子並不說話。
“你是陸雲徵月?”
“你是平田善武?”
沒有聲音回答他那些問題,他的聲音只在小亭的各處飄蕩。霍忌忽然起身,道:“告辭。”
“留步。”
一聲柔媚的女聲,輕輕的一句話,純粹的聲音,她甚至連動都沒有動,可霍忌卻已停了下來。
這世上有許多讓人留下的方法,有人用暴力,有人用女人的身體,可是這個女人卻只是聲音。
霍忌深吸了一口氣,道:“你是平田善武?”
黑衣女子道:“平田善武是個男人。”
霍忌盯著面上黑紗,他想看看黑紗下的臉。確實聽到如此讓人無法自控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