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竟然輕微地說了一句話,他說什麼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還能說話,他還能說話意味著他還活著。人們立刻作鳥獸散。
夜深,月明。
月光下那張血肉模糊的臉,那張臉已經不能用血肉模糊來形容,他那不是很大的臉上竟然被人砍了十幾刀,每一刀都有一寸深。狄殺看了一眼,就知道一定是一個刀法很好的人在這張臉上砍的。
狄殺站了很久,還是彎腰抱起了這個人,他不知道這個人會不會給自己帶來他希望等待的那些人。他救這個人是因為他聽到了剛才他在昏迷前說的一句話,他說:快走,長山客棧的人來了。
狄殺是聽說過長山客棧這個名字的,而且他還在那裡看過一個美麗的女人,想到那個美麗的女人,落寞的臉上竟湧現出一道淺淺的紅色,那種紅色在健康人的臉上可以經常看到,可在他的臉上只是輕輕地一閃,像流星一樣,一閃而逝。然後他的臉就又重歸在一片蒼白當中,偶而會因咳嗽看到那病態的嫣紅。
狄殺雖然沒有學過醫,可他看過那個給了他一切的道長在一個銅爐旁燒過一絲讓道長興奮的藥,那些藥是道長燒來專門為他對付女人用的。當然有時候他也會用一些草藥去敷狄殺的傷口。
狄殺用石頭把那些草藥砸碎,然後輕輕地塗在那張血肉模糊的臉上。狄殺剛做好這一切,小屋的門忽然被人咚咚敲起來。狄殺咳嗽著,開啟門,看門前的那些人,他們是來到這個地方的那些百姓,而且是那幾個自掏腰包修建酒樓修建茶館的商賈。狄殺咳嗽著看著他們,他們猶豫一下,異口同聲,道:“我們要求把那個渾身是血的人趕出這裡。”
狄殺還是不說話,他想聽他們的理由。他們猶豫半晌,道:“小鎮已經太平了很久,我們不希望有外來人打擾這裡的太平,破壞這裡的平靜。”
狄殺咳嗽道:“這裡根本就不太平。”左面一個老者道:“胡說,這裡太平的很,我們來到這裡從來沒有見過日本人燒殺搶掠。”
狄殺道:“小鎮確實太平了很久,可打擾這裡太平的並不是這個快要死的人。”老者忍不住問道:“那是誰打擾了這裡的太平?”
狄殺看看他,道:“你們,如果你們不來,我豈不是很平靜。”老者大怒,道:“你這個病鬼,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狄殺盯著這些人,退離小屋的門,道:“那你們快快把他扔出去。”那些人倒愣住了,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走第一步。狄殺道:“你們不扔我可就要睡覺了。”
那些人相互推搡半天,終於選出一個身強力壯的,他抬起左腳快要落下的時候,狄殺忽然道:“有時候死其實就是無意間將臨到你們頭上的。”他輕輕的一句話,沒有人再敢向前一步,而是都滿臉堆著笑,說他們回去想再商量商量。
那個躺在滿臉是血的人現在看起來已經不那麼可怕,他的臉已經被狄殺擦的很乾淨。他睜開腫脹的眼睛打量站著的狄殺,有氣無力地道:“謝謝你救了我。”
狄殺打量他好久,問道:“長山客棧是什麼意思?”那人道:“長山客棧是一個江湖新近崛起的幫派,風頭壓過各地的所有幫派。”
狄殺又問道:“你的臉是誰幹的?”那人狠聲說道:“長山客棧裡一個神秘的人。”
狄殺道:“這麼說你沒有見過他?”那個搖搖頭,道:“沒有。”
狄殺問道:“他們為什麼殺你?”那人皺著眉頭,半晌說道:“他們殺人是沒有任何理由的。”
狄殺盯著他的臉,掏出酒壺喝了一口,轉過身走向那張破舊的桌子。他坐在桌子旁,撫摸著隨時在他身邊的刀,撫摸了很久,問道:“你能告訴我你是什麼人麼?”
那人吃了一驚,眼睛裡滿是警惕之色,差點從床上蹦起來。狄殺邁著腳步,握著手中的刀,向躺在床上的人靠近。那人忽然閉上了眼睛,道:“要殺要剮利索一點。”狄殺咳嗽著笑了,道:“我知道你是什麼人了?”
那人哼了一聲。狄殺道:“你是八爺的人。”那人雖然沒有肯定,可神情無疑已經說明狄殺說的很對。狄殺道:“現在只有八爺的人有你這份能從容面對死亡的膽量。”
那人依舊不說話。狄殺道:“八爺的人是許多人追殺的目標,可是八爺的人從沒有在人們的追殺下露出怯懦。”那人已經閉上了眼睛,狄殺道:“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麼?”
那人冷哼道:“李闖。”狄殺點頭道:“我記住了你的名字。”
小鎮的遠處傳來那些百姓的恐懼的哀叫,可是回敬他們的是接連不斷的毒打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