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一般,他的眼睛看著倒在地上的殺手郎中,臉上竟隱隱有痛苦的神色。剛才殺手郎中的那些話一字不漏地都落進了狄殺的耳朵裡。
他來到這世上要做的事並不多,他只是幫助一個人找他的一位故人,他沒有來到江湖的時候覺得找一個人其實是一件很容易的一件事,現在才感覺到在江湖上找人就像在大海里撈針,而且還得時刻應對那突然而止的洶湧暗流。
不經意間也許付出的就是生命,世間最寶貴的東西在充滿殺機危機四伏的江湖是多麼的脆弱和渺小。
總以為生與死是遙遠的,現在才明白江湖中沒有什麼是遙遠的,什麼都是觸手可及。生與死的距離其實更近,一伸手也許就碰到了。沒有過多的解釋,僅僅是不經意的兩個不同的結果。
殺手郎中用僅剩的一隻眼在打量狄殺,他雖然沒有對狄殺說一句話,又狄殺卻彷彿聽到了許多話。狄殺掏出酒壺,抬頭看高高在上的天空,天空上只有一顆孤零零的月亮,它的光芒不是所有人能輕易接受的。
有美人在懷的時候,它表達的是浪漫;有仇人在側的時候,它表達的是仇恨;當你一個人的時候,它表達的是寂寞;當你在漫漫的田野上行走的時候,它表達的是蕭索;在它那暗淡的月光下躺著幾個死人時,你感覺到的是陰森;當一個梨花帶雨的女人在月光下哭泣時,你便看到了悽美。
女郎中的眉角雖已有不少魚尾紋,可絲毫不能掩蓋她年輕時的光芒,她也曾美麗過,可惜的是美麗總會在不經意間輕易地流走。
狄殺的眼睛在抬頭看過月亮時停留在了霍忌身上,久久說道:“你還活著。”霍忌道:“我還活著。”
狄殺道:“那我們就應該活下去。”霍忌道:“我們一定會活下去的。”
狄殺道:“沒有什麼能阻擋我們活下去的信心。”霍忌道:“沒有什麼能阻擋我們活下去的信心。”
霍忌笑了,狄殺卻沒有笑,他的眼睛又停留在那個戴著面具的臉上,他在用心看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睛。陸雲徵月一直不說話,因為她一說話狄殺就一定會聽出她的聲音。狄殺看了面具後面那雙會笑的眼睛,嘆了口氣。
他喝的酒更猛了,他喝的猛只為了壓制他心中的思念。他不想思念也不敢思念,思念中的人如果思念很多次也不再眼前,那思念往往便成了痛苦。他不想痛苦,可每天他似乎都在痛苦之中活著。
只有那曾經在童山和霍忌待在一起的日子心情比較無所牽掛,可惜的是美好的日子不是跟他希望的那個女人在一起,而是一個男人。儘管是一個男人,他也不後悔,他知道這是這世上另一種讓心情愉快的情誼。
殺手郎中向狄殺開口了:“你比我年輕,可是你卻很不幸。年輕不是錯,錯的是年紀輕輕就冒著生命隨時丟失的可能做起了其實根本不願做的事。”狄殺咳嗽著,道:“我比你確實年輕,可惜我卻一定會死在你的前面。我的身體越來越不像我的身體,越來越像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頭,每天得與病魔抗爭。”
殺手郎中的臉現出一道不相信的神色,道:“你說我會死在你身後?”狄殺點著頭,道:“你今天死不掉的。”
殺手郎中顯然不相信狄殺的話,不過還是因為好奇而問道:“為什麼?”狄殺道:“開始我以為你今天一定要死了,可剛才看到這個人我就知道你死不了了。”
狄殺的眼睛在看霍忌。霍忌苦澀地笑道:“你覺得我能救他?”狄殺道:“也算是你能救他吧。你來了他們就不會動這個只有一隻眼睛的郎中了,你的命比這個郎中值錢多了。他們是不會因為這個郎中而放棄你的。”
霍忌打量著殺手郎中那血肉模糊的眼睛,忍不住問道:“是誰這麼心狠手辣?”
狄殺的眼睛看著遠處,輕聲道:“一個有著一張清秀臉龐的女子。人們看到她的臉總覺得她還是個孩子,總是失去提防,當你想起提防的時候你已經沒有了防備的權利,失去了擁有自己生命的權利,那個孩子的手已經讓你感覺到死亡。”
霍忌冷汗直冒,如果當初這個女人下手的話,他現在一定已經死了。在她準備下手的那晚,霍忌做了一件讓所有人搖頭的事情,就是把這個女人強暴了,本來像霍忌這種人更應該接受的是死亡,可不知為什麼那個女人竟然輕易地讓霍忌活了下來。
酒井惠子張著她那雙清澈的眼睛,一臉無辜地看著所有的人,她的臉上還留著淺淺的微笑,似乎剛得到父親的嘉獎,誇她做了一件好事。女郎中惡狠狠地盯了酒井惠子好久,眼神忽然有些恍惚,因為她根本不相信殺手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