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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間的關係,但是這地方,即使是在中午,也不象是供人遊玩的。

冉阿讓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鞋子找回來穿上,再領著珂賽特到棚子裡去。逃匿的人總覺得自己躲藏的地方不夠隱蔽。孩子也一直在想著德納第大娘,和他一樣憑著本能,儘量蜷伏起來。珂賽特哆哆嗦嗦,緊靠在他身邊。他們聽到巡邏隊搜尋那死衚衕和街道的一片嘈雜聲,槍托撞著石頭,沙威對著那些分路把守的密探們的叫喊,他又罵又說,說些什麼,卻一句也聽不清。一刻鐘過後,那種風暴以的怒吼聲漸漸遠了。冉阿讓屏住了呼吸。

他一直把一隻手輕輕放在珂賽特的嘴上。

此外,當時他所處的孤寂環境是那樣異乎尋常的平靜,以至在如此兇惡駭人近在咫尺的喧囂中,也不曾受到絲毫驚擾。彷彿他左右的牆壁是用聖書中所說的那種啞石造成的。忽然,在這靜悄悄的環境中,響起了一種新的聲音,一種來自天上、美妙到無可言喻的仙音,和先頭聽到的咆哮恰成對比。那是從黑黢黢的萬籟俱寂的深夜中傳來的一陣頌主歌,一種由和聲和祈禱交織成的天樂,是一些婦女的歌唱聲,不過,從這種歌聲裡既可聽出貞女們那種純潔的嗓音,也可聽出孩子們那種天真的嗓音,這不是人間的音樂,而象是一種初生嬰兒繼續在聽,而垂死的人已經聽到的那種聲音。歌聲是從園中最高的那所大樓裡傳來的。正當魔鬼們的咆哮漸漸遠去時,好象黑夜中飛來了天使們的合唱。

珂賽特和冉阿讓一同跪了下來。他們不知道那是什麼,他們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地方,可是他們倆,老人和孩子,懺悔者和無罪者,都感到應當跪下。那陣聲音還有這麼一 個特點:儘管有聲,它還是使人感到那大樓象是空的。它彷彿是種從空樓中發出來的天外歌聲。冉阿讓聽著歌聲,什麼都不再想了。他望見的已經不是黑夜,而是一片青天。他感到自己的心飄飄然振翅欲飛了。歌聲停止了。它也許曾延續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不過冉阿讓說不清。人在出神時,從來就覺得時間過得快。一切又歸於沉寂。牆外牆裡都毫無聲息。令人發悸的和令人安心的聲音全靜了下去。牆頭上幾根枯草在風中發著瑟縮悽楚之聲。

七 再說啞謎

晚風起了。這表明已到了早晨一兩點鐘左右。可憐的珂賽特一句話也不說。她倚在他身旁,坐在地上,頭靠著他,冉阿讓以為她睡著了。他低下頭去望她。珂賽特的眼睛睜得溜圓,好象在負擔著心事,冉阿讓見了,不禁一陣心酸。

她一直在發抖。

“你想睡嗎?”冉阿讓說。

“我冷。”她回答。過一會,她又說:

“她還沒有走嗎?”

“誰?”冉阿讓說。

“德納第太太。”冉阿讓早已忘了他先頭用來唬住珂賽特的方法。“啊!”他說,“她已經走了。不用害怕。”孩子嘆了一口氣,好象壓在她胸口上的一塊石頭拿走了。地是潮的,棚子全敞著,風越來越冷了。老人脫下大衣裹住珂賽特。

“這樣你覺得好一點了吧?”他說。

“好多了,爹!”

“那麼,你等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他從破棚子裡出來,順著大樓走去,想找一處比較安穩的藏身之處。

他看見好幾扇門,但都是關了的。樓下的窗子全裝了鐵條。

他剛走過那建築物靠裡一端的牆角,看見面前有幾扇圓頂窗,窗子還亮著。他立在一扇這樣的窗子前面,踮起腳尖朝裡看。這些窗子都通到一間相當大的廳堂,地上鋪了寬石板,廳中間有石柱,頂上有穹窿,一點點微光和大片的陰土相互間隔。光是從牆角上的一盞油燈裡發出來的。廳裡毫無聲息,毫無動靜。可是,仔細望去,他彷彿看見地面石板上橫著一件東西,好象是個人的身體,上面蓋著一條裹屍布。那東西直挺挺伏在地上,臉朝石板,兩臂向左右平伸,和身體構成一個十字形,絲毫不動,死了一般。那駭人的物體,勁子上彷彿有根繩子,象蛇一象拖在石板上。

整個廳堂全在昏暗的燈影中若隱若現,望去格外令人恐懼。

在事後冉阿讓經常說到,他一生雖然見過不少次死人,卻從來不曾見過比這次更寒心更可怕的景象,他在這陰森的地方、悽清的黑夜裡見到這種僵臥的人形,簡直無法猜透這裡面的奧妙。如果那東西是死的,那也已夠使人膽寒的了,如果它也許還是活的話,那就更使人膽寒。

他有膽量把額頭抵在玻璃窗上,想看清楚那東西究竟還動不動。他看了一會兒,越看越害怕,那僵臥的人形竟一絲不動。忽然,他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