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堂屋裡。睡的時間有點長了,腿腳麻麻的不太想動,我索性依舊懶懶地偎在椅子上,等麻勁散開了再起身。
有說話的聲音從後頭的屋子傳過來。
“你放心,嘉洛這孩子我第一眼見了就喜歡,清兒也跟她對脾胃,倆人比姐妹還親。我索性受她作義女,也好有個照應……倒是你,苗疆蠹蟲多,凡事要小心。……”
另一個聲音低低地說了些什麼,男聲不及女聲清亮,我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麼。
而後話聲愈發低不可聞,腳步聲卻漸漸清晰起來。
我連忙閉上眼睛假寐。
寂然的寂靜,只有清風吹過槐樹的聲音。
彷彿耳邊有低低的聲音:“睡得可真香。”語調很溫和,我沒有睜開眼,腦海中卻準確無誤地形成了一張溫柔的笑臉。
夏夜清涼正好眠,我一定是做夢了。
醒來的時候,我正躺在床上,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以為自己昨晚回到了藥廬。穿嫩黃色衫子的小丫頭忽閃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
“司姑娘,你醒了。夫人吩咐了讓您起床後就過去。”我這才注意到屋內的擺設不是我熟悉的舊書和養在床頭的薄荷。
我笑道:“你不說,我也得過去好好謝謝夫人,這些天叨擾了,也多麻煩妹妹照應了。”
“謝夫人是應當,後半句可不敢當。這兩件衣裳是夫人賞的,你換上吧。”
我連忙推辭,無功不受祿,白吃百住又豈能白拿,小丫頭怎麼也不允,硬是幫我換好了衣裳,而後拍著手道:“真好看!你的衣裳我沒白弄髒。”我啼笑皆非,小精怪的女孩子,難怪這麼用心地權我收下衣衫。她伺候我洗漱完畢又幫我理好頭髮,幸好只是簡單的髮髻,要是多了一通叮叮噹噹的飾物就叫人頭痛了。
“替我多謝夫人了。”我叫住端著臉盆出去的黃衣丫鬟,她扭腰,抿嘴一笑,“你還是自己去謝夫人吧。”
我啞然失笑,確實是曲線救國了。
水夫人已經在堂屋上首端坐著等我了,一見我就頻頻頷首:“不錯不錯,這件天藍的衫子果然襯你。”我沒心思跟她寒暄,直接開門見山:“商文柏人呢?”出口方知不妥,只好胡亂混過去,“還是為人兄長呢,一句話不說就消失大半個月,存心給人找麻煩。”
“嘉洛。”水夫人好似絲毫沒有注意到我言辭中的漏洞,“令兄留了封信給你,囑託我務必看著你親手拆閱。”
“他搞什麼,有什麼事不能當面說,非要這麼神秘——該不是他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難以啟齒吧。”我滿心疑竇,小心翼翼地拆開了封口,粘得挺實的,真怕手一滑就撕破了裡面的信。
潔白的毛邊紙,收墨極快,上面清秀而不失雋永的字跡正是我熟悉的筆法,只是字跡有點潦草,好象寫信的人很匆忙。我靜下心認真地閱讀,我的手開始微微地顫抖,不自主地搖頭:“沒可能,他一定是在逗我,太惡劣了,害得我擔驚受怕這麼長時間居然還敢騙我!我決不輕饒他……”
“嘉洛,司大夫沒有開玩笑,他確實連夜趕去苗疆了。”水夫人拉住轉身欲衝出門的我,慈祥地凝視我,“放心,我答應令兄照料你直至他回來。”
“他怎麼可以這樣?!起碼跟我商量一下,一聲不吭又跑了。”
“救命如救火,哪容得下慢慢商量……嘉洛。”水夫人到底沒拉住我,也許是覺得讓我親自去驗證一下比較有說服力,她沒有跟上來。
我一路狂奔,不管不顧所謂的斯文人的形象,我一定要當面問個明白,什麼朋友有難受傷得去苗疆尋找特效藥,什麼時間緊迫不能話別,統統都是騙人的,論起撒謊,我比他有經驗多了,這麼拙劣的藉口也想糊弄我,商文柏!你等著,有的叫你好受!
藥廬闃靜無影,空蕩蕩地顯得我的腳步無比沉重,我顫抖地推開一扇扇門,幻想著他正端坐在某處,看見我,臉上所有的表情肌就凝成一朵溫和的微笑。每一扇掩著的門都是一個小小的宛如肥皂泡般美好的希望,門開了,泡沫也就破滅了。
我背靠在他的房門上,無力地閉上眼又慢慢地睜開。真走了,走的乾淨利落瀟瀟灑灑。書桌上有一小疊碼的整整齊齊的銀票,一百兩一張,很大的手筆;旁邊還不忘附一張紙條:好好收在身上,哥哥啟上。這個混蛋,玩什麼兄妹情深的破戲碼。眉毛糾結成一團再緩緩舒展開,我仔細將銀票收好,沒錢寸步難行,無論今後我想走哪條路,孔方兄都是友非敵。
“嘉洛,你還好吧。”清兒不知何時站到了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