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萬機，忙碌得連吃飯睡覺都沒時間的他，現在卻天天跟自己耗在寢宮裡，無事可幹，難怪悶壞了他。

朝政上的事情，千帆一竅不通，不知該怎麼出言安慰，更說不出什麼實質性的建議，想了半天只好挑著大道理說：“小殿下你別擔心，你年紀還這麼小，以後的日子長著呢，不怕沒有機會的……”池水裡的孩子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千帆懊惱自己太笨，說不出好聽的話，也幫不上他的忙，更怕自己一不小心說了不該說的話，徒惹他煩心：“我……我沒別的意思，只是……”

冥夜趕忙拉起他的手，小心安撫著，“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用著急。”他怕千帆情緒一旦激動會牽動心疾。冥夜掛心的根本不是政事，所以突然聽到千帆提起一句，他還得想一下才明白話裡指的是什麼。“傻瓜，”他把千帆的手貼在嘴邊細細親吻：“現在我無事一身輕，還能天天陪在你身邊，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你一直心事重重的，我以為……”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冥夜笑著責備他：“不是讓你到床上好好歇著嗎，怎麼又過來了？也不懂添多件衣服，看，手這麼冰涼！”

“我不冷。”千帆把手掙脫出來，倒了些洗髮精：“過來，我給你洗頭髮。”把手心的精油搓得起泡，然後往冥夜頭上抹去，邊揉著那頭齊肩的銀髮一邊抱怨：“這麼漂亮的頭髮，你怎麼把它剪短了？多可惜啊。”

小魔王低著頭，小聲地說：“那時你不在，沒人幫我洗頭，嫌麻煩就剪了。”曾經一度，他以為再也見不到千帆，難過得動了輕生的念頭，可惜政務纏身，他連死的權利都沒有。如今的他，已放下了一切，如果再一次失去千帆，那一劍，絕不只是削斷頭髮，這次他會毫不猶豫地揮劍割下自己的頭顱。“千帆，你以後都幫我洗頭好不好？以後的以後……都幫我洗。”

他在那兒黯然神傷，千帆卻笨得能把人氣死。他拿過花灑，把水澆到冥夜頭上，煞風景地問道：“宮裡不是還有很多侍從嗎？怎麼會沒人給你洗頭？”千帆還真的心疼他那把銀髮，徑自嘮叨個不停：“是你自己懶就別怪其他人！洗頭那麼丁點事兒，誰不會做？你找藉口也別……哇！”

一陣水花濺起，冥夜抱著他的腰把他攬入水中。小魔王長高了，頭頂能夠得著千帆的下巴，他現在一抬頭，就能吻住千帆的嘴……

以後的以後……不過也只有三個月……只有三個月！

“千帆……”狠了狠心，冥夜在他耳邊輕聲說：“肚子裡的寶寶，我們還是不要了。”

千帆一震，低頭看他：“為什麼？”他蒼白了臉色，“難道……御醫已經驗明瞭，這孩子……不是小殿下的？”那些不堪的經歷又重現腦海，他想起自己曾遭多人奸辱，身子不乾不淨，還懷上了其他男人的孩子，心中又羞恥又難過，悲從中來，淚水就滑落了眼眶，滴到池水裡。他咬著嘴唇，別開臉去，哽咽道：“既然不是小殿下的孩子，不要就不要了……”

天魂傳 155

冥夜哪裡捨得他傷心難過，急道：“不是，不是，千帆你別多想，不是那樣……”但他又不敢明說那確實是自己的孩子，生怕千帆不願捨去，念頭千迴百轉，竟尋不到適當的說辭，剛好外頭傳來小嬰兒咯咯的笑聲，冥夜便說：“我，我只是想，我們已經有一個寶寶了，如果再要一個，恐怕會兼顧不來。而且……你身體又不好，肚子裡的寶寶也懷得兇險。不如先把身子養好了，就像你說的，咱們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多的是機會，再懷一個就是了。”

千帆撫摸著腹部，幽幽地看著冥夜。他一旦露出這種眼神，冥夜就知道自己要敗下陣來。哪知千帆居然乖乖地點了下頭：“小殿下，你如果不喜歡這個孩子，那就不要了吧。”他推開冥夜，淌著池水走向池邊的階梯：“像我這樣的人，本就沒有資格孕育小殿下的骨肉，我懂的……”

“你懂什麼？你根本什麼都不懂！傻瓜！”冥夜從後面抱緊他，不讓他離去。“我什麼時候說過不喜歡這個孩子了？我什麼時候嫌棄你了？”

千帆不安地掙扎，冥夜又不敢用力，一下被他掙開了去。千帆轉過身面對他，傷心欲絕地哭道：“這身子髒，你別碰。”都好幾天了，他身上還留著其他男人的痕跡，青青紫紫的，還沒散去。此時衣服沾了水，溼得通透，再也遮不住那些骯髒的痕跡，連他自己都不忍目睹。他抱著自己的身子，拼命往後退，只想趕快逃離孩子的視線。“我知道自己髒，我知道的……所以小殿下你不願碰我……這麼多天了，你碰都不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