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香暗自浮動,白色紗幔無風揚來蕩去。
白蟾宮好似一抹月光靠近錢孝兒,素白的衣衫上,都似乎沾染著溼溼的霧氣和柔柔淡淡的玉蘭香氣,與他身上由骨散發而出天木玉蘭香,糾繞纏綿。
他與錢孝兒一同立在迴廊前,一汪寧靜如月的眸子,靜靜地望著廊下微微浮動的湖水,略微淡泊的聲音清淺地回道:“恐怕再過一兩天,就抱不下去了,”他微微勾著唇角,不知是笑著,還是有著其他的意味,“何況,這張臉已經有所好轉,不然,或許他連一天也撐不了。”
錢孝兒抽了口煙,慢慢悠悠吐出一口青煙:“你倒是活得明白,不過,我只怕水榭裡的那人不夠清楚明白,到最後假戲真做,連自己都分不清戲裡戲外,那可真是一場好戲。”
白蟾宮看向他,低沉的聲音好似悠遠的湖水,清澈卻又沉厚:“你這是什麼意思,”他頓了一下,收回目光繼續看著湖水,微微有些出神,“玩夠了,終究是會收心的。”
錢孝兒挑眉:“這麼說,你是打算讓他玩了?”
白蟾宮淡淡一笑,搖了搖頭,反問:“玩?難道我現在不正是在陪他玩?”
錢孝兒執著煙桿的手頓了頓,他深沉地看了白蟾宮好一會兒,才低聲略微感嘆地說:“看來,又有人要倒大黴了。”
白蟾宮聞言,不置可否,只是嘴角依舊掛著淡淡的微笑。
吧啦了一口煙,過了小片刻,錢孝兒始終沒忍住,好似數落一般,徐徐言道:“白蟾宮啊白蟾宮,有時候我覺得你這個人笨得無藥可救,可有時候,卻又覺得你比誰都聰明,”說著,側目看向白蟾宮,笑了笑,“當初我輸給你,也不算虧。”
視財如命的錢孝兒能一再容忍,還許了白蟾宮如此多的特例,設定蘭水榭,賒賬,予他神兵利器,這一切其實並非是沒有代價的。
只因為那場特別的賭局裡,白蟾宮贏了他,因為他才信守承諾,應了賭約,直到而今都為白蟾宮大開方便之門。
不過,這麼多年來,錢孝兒開始覺得,其實白蟾宮這個人真的並不算討厭,有禮貌,法力不低,聰明,慧根不淺,一點就透,做事又有自己的一套原則,就是十分固執,有時候根本說不聽他,更何況,他眼下的這副皮囊也如此招人喜愛。
就算是嫉妒,也不忍嫉妒這樣一個人啊。
只可惜,這樣的人,遲早會被老天收去的。
雖然,他越來越對自己的胃口。
“我先回寺裡了,五公子你就看著辦吧。”
“還真是無情,”錢孝兒見白蟾宮動身欲要離去,收回思緒,似笑非笑地說,“何況你這張臉,也不怕別人瞧見了笑話。”
白蟾宮無所謂地道:“笑就笑吧,有錢老闆陪著,我白蟾宮就算被笑話成百上千次,也覺得榮幸之至。何況我又不是女子,就算這張臉像,可我仍舊不是。”
錢孝兒眯著鳳目,輕哼一聲:“你就睜著眼睛說瞎話吧,真想看看哪天你這舌根子會不會生瘡。”
“若真有那一天,還勞煩錢老闆費心了。”
“少跟我磨嘴皮子。”錢孝兒狹長的鳳目瞪了他一眼,雖如此說著,卻仍舊轉身跟在白蟾宮身後,陪著他一起離開了玉蘭水榭。
走到前院的廳堂時,許久不曾露面的白蟾宮,果然引得無數妖魔鬼怪的矚目。
當那些妖魔鬼怪心疼地看著白蟾宮青一塊紫一塊的臉時,又不約而同地朝著錢孝兒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能把白蛇弄成這番悽慘的模樣,他錢孝兒果然是異於常人!
佩服,佩服!
這要是他們,肯定都捨不得弄斷白蛇一根頭髮,可人家“義莊”老闆,只愛財不愛美人的“銀兩孝子”,硬是弄得美人三天三夜出不了玉蘭水榭,一出現,還是這一副模樣。
人家白蛇還跟沒事人似的,對給他端茶送水的小二阿大依舊彬彬有禮,臉上的笑容都沒改變半分,一點虛弱委屈的神色都找不到。
看來,賒賬的確不是人人都賒得起的。
“喝完了趕快滾。”錢孝兒走回櫃檯,磕了磕煙桿,冷淡地對還有心情坐在桌前喝茶的白蟾宮說。
就算他不在乎那一道道如芒刺一般的目光,但就怕有些妖怪心懷鬼胎,蠢蠢欲試,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現在的白蟾宮,剛剛清醒,靈觀受損,元神有缺,還未得完全復原,內裡是極其虛弱的,根本不像他表面上看的這麼輕鬆自在。
錢孝兒雖然能明白白蟾宮如此做,是為了給這些妖魔鬼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