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心頭也只存著一分奢望這是自己的孩子——要問他為何如此,這又關乎另一件事了。
話說這羌狄大王子並非不是一個正常的男人,只因他當初將被派到天厲朝做人質之前,為了自保、且懷有一分憑藉蓋世神功逃回故國的心思,他開始習練西疆武學秘笈《玄陽籙》。
二位乃中原武學大師,自然是看不上我們西域的功夫的,可這《玄陽籙》,老實說,不是我吹,就是因為它強大到可怕,才被歷代西域王室秘藏,不許人習練,否則你們中原武人早已不是我等對手了!當然,話又說回來,這《玄陽籙》的確也不能隨便習練,它有起死回生續脈復功的神效,若由重傷者得到,那是受益頗豐;可若落到常人手上,那就未必是好事了。
這麼說吧,你們光聽這書名也當料得到,這《玄陽籙》性屬大陽,若健康女人習練了書中所載的功夫,便會陽盛陰衰——不,該說是陰竭,變成不男不女的怪物,再不可能生下孩子;而若健康男子練了,則陽氣過盛,再同女子交合,所出精氣亦會將那女子的陰氣蠶食一空,沒有陰陽平衡,也就孕不下孩子來。
那羌狄大王子明知習練《玄陽籙》會有這等後果,奈何他一心只想平安脫逃,再加上留在羌狄的其他妃嬪早已給他生了不少兒女,他便也不太把這無法生育之事放在心上。
所以後來月華與天厲太子有私情,又身懷有孕,他從一開始就幾乎肯定,這孩子絕不會是自己的。但他寵愛月華,還是抱著一線希望,直到這希望徹底粉碎,他才積怒爆發,當場將那嬰孩摔死在月華床前。
月華產後體弱,掙扎著無力阻擋,當場就哭暈了過去。被人喚醒之後,她一睜眼發現孩兒和丈夫都已不見蹤影,便哭著下床,追到門外,觸目只見兩條狼狗正圍著一團血汙爭奪。這一幕委實太慘,月華頓時狀若瘋狂,一返身就狠狠撞在了一旁祖祠的臺階上,香消玉殞。”
暮田田和沈寂涯聽到這裡,不約而同地扭頭驚瞪住對方,不由自主地四手交握。
他們都明白了!這個月華當年也是以一身事二夫,還因此而害得新生孩兒慘死。她一定是自覺罪孽深重,死的時候許下願心,自願化入臺階,令千人踩萬人踏,以此贖罪。
所以,那天把凌風的兒子阿寶害死的階中怨魄,就算不是她,也是她的繼任了。
暮田田和沈寂涯無法說話,只能用眼神默默交換了這番發現,各自在心裡感慨一番,而屋裡的蒙拔山已經把故事又往下講了一大段——
“羌狄大王子見愛妻慘死,在痛悔自己行事衝動之餘,更加怨恨天厲太子。他怒發如狂,再也不計後果,只想同天厲朝拼個魚死網破、同歸於盡!
於是他當晚就帶著區區幾十名手下,憑著自己武藝高強氣勢過人,殺死了渭王,奪下渭王手頭兵權。他一邊派人回羌狄,向父王求援,一邊自己據城為王,招兵買馬,準備攻入京城。
呵!大王子真是恨令智昏、犯了天大的糊塗!他們羌狄當時並不強大,一來他的父王對這種毫無勝算的仗根本寧願捨棄親子也不敢來助,二來被他以武力征服的兵士百姓本是天厲人,又怎會為他全力效忠?他不久就被朝廷派來的軍隊困死,而太子恨他殘殺親兒逼死月華,親自率兵前來,打算親手將他碎屍萬段。
大王子固然練過《玄陽籙》中的功夫,奈何時日不長,且獨力難支。他最後走投無路,卻也不願死在仇人手上。據說他帶了幾名死忠的親衛跳入渭王府後院的井中,這幾人自己已經活不成,更不願讓西疆不傳於世的武學寶典《玄陽籙》落入敵人手中,所以他們以極其痛苦的方式自盡,以強大的陰怨之氣守住那口枯井。
後來天厲太子帶兵攻入王府之後,他或許倒並不知道有這《玄陽籙》,只是想拖出大王子的屍體羞辱折磨,卻無人能靠近那口井,再加上大王子已死,也就作罷了。”
暮田田恍然大悟。難怪哩!那天去超度井中怨靈的時候,還想不通為什麼他們都是男的,原來他們和故宮井中亡靈的情況還不一樣啊,而他們之遲遲不肯離去,也不是因為困在井底太久而眷戀陽世不肯投胎,而是放心不下守護的那本書啊!
迫在眉睫
說到這裡,這個故事也算是告一段落,蒙拔山停頓了一下,咕咚咕咚猛灌了幾大口茶水。
與他這粗野狂放的舉動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沈銘鍇清雅端沉的聲音:“所以,蒙大俠的意思是……譚仲蘇更名改姓住進渭王府,就是為了那《玄陽籙》;而他也的確找到了《玄陽籙》,並且習練了書中所載的功夫,所以恢復了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