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天,大阿哥總算在母親面前稍稍挺直了腰桿,少年郎還有幾分不好意思,嬉笑著說:“前幾日祭祀大典後回家,她說不舒服,請大夫來瞧,竟是有一個月身子了,只是她才生養,大夫說未必能保得住,讓悠著點。”
惠妃喜出望外,總覺得是自己當初讓嬤嬤把兒媳婦調教好的,雖不在兒子面前明說,卻傲然道:“她早晚要感激我。”又叮囑,“你該謹慎的,先別告訴其他人,過了頭三月再說。”
因太歡喜,便領著兒子在長春宮小佛堂上香磕頭,盼著佛祖保佑,兒媳婦這一次能真正給她生個孫子。
大福晉這一次命運如何,誰也不知道,宮裡頭卻出了另一件新鮮事。眼瞧著除夕元旦過去,宮裡已經開始準備皇帝南巡之事,相關的大臣也已南下一路敦促接駕,好端端的宜妃卻病倒了,聽說她屋子裡細軟行李早早就準備好,可這一病來得太兇猛。
病從初二後宮聚在寧壽宮,太后招待妃嬪們享宴後來的,聽說宜妃那天回去上吐下瀉,大冬天的折騰這個病,起臥間極容易著涼,等身子被掏空了,立時就感染風寒燒得糊里糊塗,兩三天才清醒過來。
那天在寧壽宮,各宮妃嬪喝一樣的酒吃一樣的菜,只有宜妃一個人不舒服,這事兒必然不能算在太后頭上,可宜妃清醒後仔細回想,也想不出來她到底在哪兒吃了不乾淨的東西,而正月初八皇帝就要啟行,她現在卻連下地走路的力氣也沒有。
隨著宜妃病倒不能隨駕的訊息在後宮幸災樂禍地傳開,另一件讓長春宮面上極有光彩的事叫人唏噓不已,皇帝在臨行前兩天突然決定,此次南巡命大阿哥隨扈。
434聖駕離京(三更到
大阿哥隨扈南巡的訊息傳來時,嵐琪正在寧壽宮陪太后和幾位王府老太妃福晉說話,大阿哥跟著訊息後腳就來,給太后磕頭請安,說他要陪父親出門了,請皇祖母保重身體。
眾人都誇讚大阿哥能幹出息,嵐琪坐在一旁靜靜看著,太后諄諄教導:“一路安全最要緊,你自己還是個孩子,不要太逞強,這些事自有你的皇叔和大臣們料理,小心跟著你阿瑪就好,要緊的是你們父子倆的身子骨,在外頭風餐露宿,萬事小心。”
叮囑的話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嵐琪卻是看著人高馬大的大阿哥發呆,眨眼十幾年,那個小娃娃成了大男人,膝下都有一個閨女了,再一眨眼等四阿哥長大,十三十四長大,她是不是就該老了?
扭頭看太后,鬢邊隱隱有白髮,昔日初見時,尚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真真歲月不饒人。
初七夜裡,綠珠香月殷勤地收拾了主子的寢殿,嵐琪知道她們的小心思,照著從前的習慣,皇帝出門前總愛來永和宮看看,哪怕只是站一站叮囑幾句也好,但今晚盼了半天,也不見御輦的影子,之後聽說皇帝出了承乾宮,綠珠她們一陣興奮,可御輦卻晃晃悠悠往西六宮去,連個人影都沒往永和宮門前晃。
幾個人都耷拉著臉,嵐琪卻笑悠悠說:“回頭萬歲爺道上往宮裡捎好吃的,我賞給你們成不成?”
這些都是玩笑,嵐琪也不至於那麼大度,只是她曉得如今宮裡的狀況,更記得當日玄燁說,不讓宜妃隨駕的法子有的是,她早先還惦記是個什麼法子,自從接手六宮瑣事,一時把這茬給忘了,到正月惦記起來時,宜妃立馬就病了,想想逃不過是皇帝的主意,他竟然這麼下得去手。
這邊廂,御輦果然在翊坤宮門前停下,章答應穿著大氅早早就候在門前,嬌俏玲瓏的人,風雪裡凍紅了一張臉,玄燁倒是關心:“大冷的天,往後不必在門前迎駕。”
章答應垂首應著:“娘娘說她起不來,已是失了禮儀,要臣妾不能再怠慢。皇上裡頭請吧,娘娘已梳洗好,在榻上等候了。”
“你是朕的答應,不是她的奴才。”玄燁不知為何冒出這一句,到底是為他生養一子一女的人,且對嵐琪忠心耿耿,雖然玄燁自己也覺得這裡頭層層疊疊的關係很彆扭,可章佳氏不是個壞女人,哪怕情分爾爾,幾句關心總還是成的。
章答應卻不為所動,那一陣子天天脫光衣裳裹著披風氅衣等在門外的日子,哪怕不是皇帝的過錯,她對眼前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也不敢再有任何幻想,加之對嵐琪的忠心,她從來就沒希望能分的皇帝多少愛。
玄燁見她這般,沒再多說什麼,進了門往宜妃內殿來,一屋子的湯藥氣息,病榻上的人雖然盥洗打扮得乾乾淨淨,可燭光下也隱藏不去面上的憔悴,眼角的細紋因瘦了許多明顯起來,玄燁未免有些惻隱之心,畢竟這次藥下猛了,前兩天聽說宜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