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從鍾粹宮折騰去慈寧宮,又衝往乾清宮求見不過,宮裡多少眼睛多少嘴,早就角角落落都傳遍了,榮嬪這裡幾人相聚說話,布貴人聽說佟貴妃去過鍾粹宮,生怕嵐琪受委屈,之後便坐立不安,榮嬪索性讓她和端嬪先回去,等她們走了,才與惠嬪道:“貴妃的心智,好像從進宮至今,就沒變過。”
惠嬪手裡剝著一囊柚子,靈巧地脫出整塊果肉,飽滿晶瑩地放入果盤,又掰下一囊繼續,聽榮嬪這樣問,眉眼也不抬,只哼笑:“你以為呢,皇上什麼都讓著她慣著她,日長天久會有什麼結果?那不就是現在這光景,咱們可不一樣,一步步走來,沒人疼沒人理的時候,可敢去御前撒嬌哭鬧?”
“她去找德貴人,八成是為了孩子。”
“這也是為什麼她如此跋扈囂張,皇上也不理論的緣故。”惠嬪手裡又剝出完整晶瑩的果肉,這才撂下,拿帕子擦著手說,“依我看,她還不如我們呢,沒牙的老虎,皇上就是知道她不會真正害了什麼人,才放在後宮讓她吼著嚇唬人而已。”
榮嬪看她一眼,自有分寸在心中,自從上回在阿哥所鬧一場,心裡對惠嬪就有了防備,這個女人的心氣同自己和端嬪不一樣,她背後有明珠府,而明珠府所要的前程,就不那麼簡單了。
“生不出孩子,又沒心計本事,佟國維到底把這個女兒送進來幹什麼的?”惠嬪對佟貴妃始終有奪子之恨,哪怕沒讓佟貴妃成事,也一輩子梗在心裡,也不知她是不是對榮嬪沒防備,毫不隱藏心中憎惡和不屑,“鈕祜祿皇后可是拿頭去撞柱子,才換到後來的前程,她有沒有那麼硬的額頭,只怕不管額頭硬不硬,根本就沒這本事和魄力。”
“你在人前,可不要流露這份憎恨。”榮嬪好心勸一句,“沒牙的老虎終究還是猛獸,不能咬住人的咽喉,可一巴掌揮過來,連皮帶肉的被削去,有時候死不可怕,不死不活才最可怕。”
惠嬪闔目沉了沉氣,平靜下來說:“一提起她要搶烏雅氏的孩子,我就想起那些天大阿哥的哭聲,皇上那樣做,真是傷透我的心,可我不能恨皇上,我就只能恨這個女人。”
“孩子已經回來了,你梗在心裡,只有自己痛苦。”榮嬪相勸。
“不是硬要梗在心裡,榮姐姐,咱們……可是到頭了吧。”惠嬪目色晶瑩,笑中含淚,“我很想看看烏雅氏,幾時也有咱們這一天,好讓我心裡平衡自在一些。咱們總是彼此勸說要想開,宮裡總有新人,皇帝總有新寵,可真的被冷落,這心裡……”
“咱們還有孩子呢。”榮嬪眼下能說來安撫彼此的,唯有這一句了。
這一日的雨,綿綿直到傍晚才停,夕陽西下時放晴,此刻的天色竟比白天還敞亮一些,嵐琪歇過一覺養了精神,起身穿戴洗漱,端嬪聽說她要去慈寧宮,好心讓她坐自己的軟轎去,嵐琪也不推辭,身後跟了兩撥小太監,生怕路上有閃失,待安安穩穩來了慈寧宮,門前小太監殷勤地說:“太皇太后在後面大佛堂,蘇麻喇嬤嬤說了,您來了就直接把轎子抬過去。”
“我走過去吧,去大佛堂怎麼好坐轎子。”嵐琪應著,扶著環春的手來,待走近了,就見嬤嬤坐在門外,瞧她過來起身相迎,溫和地說,“主子在誦經。”
“我等一等。”嵐琪道,可嬤嬤卻扶她往門裡走,輕聲說,“別人是不能見的,但主子是特特在這裡等您的。”
嵐琪心中惴惴,果然是來對了,平了平情緒,跟著嬤嬤恭恭敬敬往佛堂裡來,佛堂內檀香幽靜深遠,心也隨之安寧,太皇太后盤膝坐在佛龕前,身後另擺了一張蒲團,聽見了腳步聲,溫和地說:“小心坐下,你挺著肚子不必拘泥怎麼坐,舒服一些就好。”
蘇麻喇嬤嬤將嵐琪攙扶著在蒲團上落座,便悄然退下,佛堂大門緩緩合上,轟隆一聲間,彷彿隔離了紅塵之界。
嵐琪扭頭看了眼,再回過來,就見太皇太后慢慢起身,雖有了年紀,行止動作依舊穩健,親自上了一炷香,手指間輪轉佛珠,輕微的摩擦聲竟也影響了心跳,嵐琪才要靜下來,便聽太皇太后說:“將來怎麼辦?有一日我不在了,你要怎麼辦?”
105皇帝的棋子(二更到
嵐琪昂首看太皇太后,她宛若佛龕上的佛像一般,慈祥溫和中,透著不可侵犯的神聖威嚴,他們都用廣闊的胸懷包容一切,同時分寸不讓地守著不可逾越觸碰的底線。
“今日我在,你可以把我推在人前,可我還能活多久?”太皇太后溫和地笑著,說出來的話,卻字字直擊嵐琪的肺腑,“而今佟貴妃高於你,你無力反抗,但興許十幾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