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你別說你當過兵,更別說在七連當過兵,我替你丟不起那人!服從命令,聽從指揮,當兵的第一項,你有什麼臉說你當過兵?啊?
……”
連長罵了好半天,引得其他連隊經過的時候都朝這邊看。最後,樓前的廣場上,只剩下我們一個連隊。
佇列裡沒有人絲毫動一下,更沒有一點聲音。在連長的惡罵聲中,我臉不紅心不跳,也不難過,什麼感覺都沒有。
連長罵夠了,叫來通訊員:“這個熊兵交給你了,我回來不想在連裡看到他。
除喬暉外,全體都有!向左——轉!跑步——走!”
……
走了。都走了。我熱愛的訓練隊伍開走了,帶走了我的所有夢想,也帶走了趙凱……
空曠的廣場上,茫茫的天地間,只剩下我一個人。心,刀攪一樣的疼痛,眼淚撲簌簌,奔湧而下。
站著。就那麼站著!任通訊員如何勸說,我也不肯挪動一步。
軍旅生涯中的最後一次佇列,在指揮員沒有下達命令之前,我怎能擅離崗位?
一夜未眠,我神情恍惚,但軍姿依然標準!
“喬暉!”通訊員無奈,只能下達口令。
“到!”
“稍息!立正——!解散!”
迷迷糊糊回到連裡,我沒有立刻就走,把趙凱和班長的髒衣服洗好晾上,這才收拾了自己的東西。
走之前,坐在床上縫補著趙凱那條破了的褲子,眼淚洶湧而下。而我,卻不知為什麼要哭!
炊事班沒人來接我,我所做出的一切反抗行為,已充分表露了我對炊事班的厭惡,同時也否定了炊事班裡每個成員的地位,深深傷害到了他們本就敏感的自尊心。
我一個人揹著行李,一步一回頭地走出七連,就象一個虔誠的朝聖者,在向佛主依依惜別。
儘管我不願意,即使我牴觸,甚至反抗,但我是一個兵,最終還是要執行命令!
半路上,通訊員追上來,奪過我手裡的編織袋,意味深長地安慰我想開,他說他在這件事上某種程度是錯的,還說陸文虎其實很善良,一定讓我聽他的話,不要頂嘴。
我一一點頭。走在這個真正善良的人身旁,聽著他淳淳的話語,眼睛又有些溼潤了……
陸文虎不在炊事班。這個時間段,炊事班比較清閒,其他幾個人在宿舍裡或躺或坐或伏案寫著家信,看到我來都沒什麼言語和動作,氣氛異常沉重。
我知道,是我勾起了他們的傷心過往,有些人下炊事班的過程跟我差不了多少。
方寶勝一句話也不說。他在門口接下我的行李,到給我鋪好床鋪,一直默默的,一句話也不說,什麼都沒說。
今天的炊事班宿舍,比以往更亂,更髒。我知道是因為我扒開了他們已經癒合的傷口,還在上面撒了一把鹽,使他們感受到了疼痛。
可是,我目前什麼都不想管,也什麼都管不了,我只想睡覺!
於是,我爬上屬於我新的上鋪,矇頭大睡。
沒有人吵我,就那麼一直睡。中午吃飯的時候,好象方寶勝叫我起來,不知道誰說了句:“讓他睡吧!”然後我就一直睡。
被方寶勝搖醒,天已經黑了。我呆呆的坐在床上,不知身在何方。
當明白了一切,明白了將永遠告別訓練場,明白了以後無法再和趙凱一起並肩戰鬥,明白了已成為炊事班的一員……一股莫大的悲傷將我包圍。
“醒啦?”
高強,張傳璽,徐玉春,四班長,還有趙凱,幾個人見我醒來,紛紛圍在床前,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擔憂。
我班長沒來。怕是怪我給他丟臉了吧?
看著這些戰友,同學,兄弟,我很想哭,但是我沒有,我用輕鬆的笑容回報了他們。
“你看看,我說沒事兒吧,這個X貨瞅著稀囊,其實挺強堅(堅強的戲虐語)的。”張傳璽的一番話如釋重負,也撥開了每個人心頭的陰霾。
“幾點了?”我看著高強問。我不願意看趙凱,也不敢看他。
“剛吃完晚飯。”高強說。
“吃完飯不回去,你們這是遺體告別啊?”我問。
一句話引得大家七嘴八舌,一派喜氣洋洋。
“你們都回去吧,我在這呆會兒。”四班長說。
“你們回去吧,我在這陪他說會兒話。”趙凱情緒有些低沉。
“行!”大家都同意趙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