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的夜晚天黑得跟一口悶鍋似的。
“到了。”肖海頭也不回地對後座上的老人說。
老人抱著孫子侷促地望著車門發愣,從反光鏡中看到這樣的情景李明正頓時明白過來,久居山區的老者恐怕一輩子都沒坐過幾次汽車,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開啟車門。在李明正耐心的指點下,老人終於推開了車門,感激地對著兩人說了聲謝謝,便護著孩子冒雨衝向了醫院的門廳。
引擎“突、突”地響著肖海卻遲遲沒有發動汽車,他的目光落在凝滿雨珠的擋風玻璃上不知在想些什麼,李明正猶豫著要不要說幾句話好讓身邊的人還魂,卻忽然聽到有人正“篤、篤”地敲著駕駛座邊的窗玻璃。
肖海剛搖下玻璃窗,一隻攥著幾張鈔票的幹皺的手便伸了進來。
“這是車錢,”老人的頭髮被雨淋得緊緊貼在頭皮上,愈加顯得枯瘦:“剛才一急就忘了,錢不多。謝謝你們啊。”
與老人對視了幾秒,肖海一言不發地接過錢來。老人又道了幾聲謝才轉身跑回了醫院。
肖海輕笑一聲,將那幾張皺巴巴的票子拋在方向盤邊,俯身在腳邊的旅行袋中摸出槍來、裝上消音器,掀起襯衣下襬,把槍別在了腰中。在李明正疑惑的目光中,肖海熟練地將車熄火、上鎖,手指勾著車鑰匙,肖海望著李明正嘴角帶出一個懶懶的微笑:“小孩病得很重,看那老頭的樣子根本應付不過來,我就送佛送到西吧。”
在醫院的收費視窗前肖海和李明正果然找到了焦急地跟收費員打著商量的老人,直到肖海的手拍上肩頭,茫然地轉過身來老人注意到站立在他身後的兩個人。
“怎麼回事?”肖海開門見山的問話把老人的驚訝堵在了喉中。
“大夫說孩子是急性肺炎,馬上得手術、住院,要先交錢、後治病。我錢沒帶夠他們說就不管了。哪有這種事啊?醫院哪能不救命?人命不比天大麼?”老人的話語中還帶著掩飾不住的激動。李明正不由苦笑,雖然號稱懸壺濟世、救死扶傷,但在這個商業社會中醫院也不過是一個特殊的商店,同樣遵循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買賣原則,只是它所販賣的商品比較特別,有時是健康、有時是人命,然而在金錢的操縱下一切也不過如此。誰說穿白衣服的就一定是天使?
“一共多少錢?”肖海打斷了老人忿忿不平的訴說。
“手術先預付1000,住院預付1200。我身邊帶了280元,還差。。。”老人還在喃喃地計算著,肖海拿出錢包,抽出一疊錢遞給老人:“付錢去。”
老人怔怔地望著肖海彷彿他手中那疊花花綠綠的票子會咬手一樣遲遲不肯去接。
“拿著,孩子的病耽誤不起。”肖海拉過老人的手把錢拍他掌中。
老人低下頭緊緊地攥住肖海的兩隻手,半天才說出一聲:“謝謝。”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李明正把麵包和熱奶茶遞到老人的手裡,幸好這家小縣城的醫院也有自動販賣機,不然話這麼晚了上哪找吃的去,他身旁的肖海一聲不吭地吃完麵包便靠著椅背閉上了雙眼,然而李明正也不能確定他是否已真的入睡,肖海顯然比一般的人要警覺得多。
李明正看得出老人一點胃口都沒有,要不是為了不辜負他們的好意他根本不會塞下那個麵包。望著焦急地搓著雙手的老人,李明正不由出聲安慰:“您也別太擔心了,大夫會有辦法的。”
老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絮絮地說:“真不知該怎麼謝謝你們,不但借醫藥費給我、幫我買晚飯、教我籤手術合同,還在這裡陪我,你們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好人。”
肖海是天底下最大的好人?真是莫大的諷刺。然而在這個暴雨傾盆的夜裡真正拯救了孩子生命的確實不是那些道貌岸然的白衣天使而是那個集搶劫、殺人、綁架三項重罪於一身的逃犯。如果眼前淳樸的老人知道了真相又會怎麼想呢?這世上有些事果然應該永遠作為一個秘密存在下去,這樣人才不會對生活太過絕望。
“沒有啦,外面雨這麼大,找旅館也很麻煩,在這裡靠著睡一個晚上也很好。”李明正笑著說道。
“你們是兩兄弟吧?還沒問你們的名字呢。”老人忽然問。
兩兄弟?為什麼一個兩個都這麼說,自己跟肖海真有這麼象?李明正心中直嘀咕,嘴上卻說:“嗯,我哥叫肖海,我叫肖明。”
“我也不識字,不過能不能把地址、電話留給我,我一時沒那麼多錢,如果你們先急著走的話,我湊足了再寄來行嗎?”
李明正笑笑:“我身邊也沒紙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