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城郊,重新回到皇都的時候,天光大亮,空氣清朗,街市繁鬧如常,只是長軒府裡鬧翻了天。二夫人一夜暴斃,長軒岸遷怒於夏榴月,夏榴月此番終究不願再忍氣吞聲,她帶著阿省走出了長軒府,恰恰遇上了門前的紫瑛和瑾譽。
夏榴月帶著阿省向前來,同紫瑛行了一禮,紫瑛便道,“你這又是要往哪裡去。”
“他長軒岸不願留我,我也不願留在夏府,天大地大,自有我和阿省的出路。”夏榴月嘆道。
紫瑛便說,“可你一個婦道人家,又帶著個孩兒,諸多不便。且說大人可以忍,可是委屈了孩子怎麼是好呢?”
阿省素來是個懂事乖巧的孩子,聽了紫瑛這般說,便來拉著紫瑛的衣袖道,“姨母不必擔憂,阿省已然不是個小孩兒了,無論走到哪裡,我都會保護孃親的。”
紫瑛聞言,眉目裡柔軟了幾分,低頭來撫摸著阿省的頭,道,“不久以後,你孃親的腿恐怕又不能夠走了,你可願意好好照顧你孃親?”
“嗯,我會給孃親端茶遞水的。”阿省貼心地點頭說道。
紫瑛遂彎著唇,笑道,“可是外公外婆也很想念你孃親的。”
阿省聞言,皺了皺眉,道,“外婆上回還要殺了我孃親的呢<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外婆病了,並不知道她自己在做什麼,你可以原諒她麼?”夏榴月俯身,蹲著與阿省同高,又抱著阿省問道。
阿省猶疑地看著夏榴月,再看了看紫瑛,紫瑛遂道,“小孩子,時間久了就好了,現下也不必逼他。但依我說,你們還是回夏府吧。好歹你還是爹爹的女兒,阿省也是爹爹的親外孫啊。爹爹年邁,很多事也顧得不周全了,倘或有你在,我還放心一些。”
夏榴月望著紫瑛,卻道,“當初你被長軒家悔婚,是我孃親不讓你重回夏府的。如今我也落了個棄婦的下場,試問我又有什麼顏面回去呢?”
紫瑛便道,“那件事過了很久了,我早就不大記得了。何況,我如今……”紫瑛說著,眸光往身後一瞟,夏榴月也早就注意到紫瑛身邊這個氣度不凡的男子,就像是神廟裡會移動的玉像一般。
夏榴月遂拉著阿省的手,讓他衝著瑾譽道,“還不快見過姨丈。”
瑾譽聞言,淡雅一笑,抬手撫了撫阿省的眉目,道,“將來,也必當為王侯將相。夏二小姐好福氣,這孩子也是好福氣。”
“姐夫過譽了。”夏榴月說著,原是要屈膝行一個禮,又想起自己如今只怕連膝蓋在哪裡都不知道。但是因為腦子裡想了,動作也做出來,竟然就這麼輕輕鬆鬆地完成了。夏榴月正驚奇,風撩過她的裙襬,影影綽綽間看見一截白希修長的小腿,宛如重生。
阿省也驚道,“孃親的腿,孃親又有腿了!”
紫瑛回眸看著瑾譽,瑾譽卻笑道,“沒什麼,給小姨子一個見面禮。說起來,你不是要和我一起去一趟夏府麼?父親母親喜歡的東西我都備好了,怎麼走?走著?”
瑾譽拉著阿省的小手一路上跑跑鬧鬧地走著,絲毫不是一個天族太子的架勢,反而就像尋常人家的姨丈一般。唯有紫瑛和夏榴月相攜著走在後頭,夏榴月知趣得狠,沒有打聽過半句瑾譽的身份,紫瑛也樂得不提。只是,紫瑛這一世,何曾與自己的姐妹這般親近的逛一逛街市,也不必再輕紗敷面,光明正大地走過所有人的目光。
偶有馬車經過,夏榴月還會護著紫瑛的手腕,道,“姐姐小心。”紫瑛就抬眸衝著她笑,原本就是親姊妹,當風拂亂了夏榴月的長髮,紫瑛就抬手替她理了理,紫瑛笑著說,“小時候,你是夏府的寶貝,而我卻總不在夏府。在別院的時候,隔壁家的姊妹相互打鬧,我多羨慕。每天清晨都聽到他家的妹妹,要鬧著姐姐給她扎頭髮,我當時也學了好多種髮髻的梳法,可是一次也沒有給你梳過。”
夏榴月聞言,眸子裡有淚水在盈動,遂嘆道,“我在夏府又如何,因為你不在,夏家那麼多對於大家閨秀的規矩全都落在我一個人身上。爹爹給我請了夫子,一個又一個。琴棋書畫,若是哪一樣學得不好,就沒有晚飯吃。即便有晚飯吃的時候,大家小姐淺嘗輒止的禮儀也在那兒,我那麼喜歡吃桂花糖,嬤嬤說吃多了牙齒不好看。過年的時候,別人家的姑娘和姐姐一起,姐姐偷偷給妹妹買桂花糖吃,我卻沒有姐姐為我做這些。我問母親,為什麼我不能和姐姐也這樣。母親說,那不是你的姐姐,你沒有姐姐,你自己就是姐姐,你還有個弟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