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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白蓮花記了個賬,算算花了不少錢送禮,事情卻沒一星一點眉目,就漸漸灰心了。梁長安怕她生氣,不敢說她妗子不辦事,見她忘了把賬本帶到咸陽,就偷偷撕掉扔了。他以為她沒了賬本就忘了那檔子事,誰知錢數卻印在腦子裡了,沒事都要想一想。再去一次科長家,她就口算著加上,又過了一年多居然成個可觀的數字。於是他倆就懊悔為啥當初要花錢跑調動,要不省吃儉用下來竟可以還了一大半賬呢。現在這些錢變成好煙好酒、罐頭水果放在人家家裡,自己這兒照樣還是個大窟窿——但若是放棄了,豈不是先頭花的也白費了?他們合計過來盤算過去得了這樣一個結論。這件事完全成了每週一聚的主要內容,靜靜也時常問:“媽媽啥時候調回來呀?”

連小東門的老鄰居們都知道白蓮花想調回西安,見了她的面就問:“妮!你還沒調回來哩?咦!這事兒老難!”

天陰陰地下雨,郝玉蘭不讓靜靜出門,自己拿著掃帚在門口掃地。白東京回來了,老遠就叫:“媽!”到跟前見他眼睛是紅的,玉蘭忙問:“咋沒到下班就回來啦?”白東京說:“我廠包電影,還沒演人家說周總理去世了,電影就不演了,我趕著回來給你說一聲。”

“啥?周總理不在世啦?”玉蘭追問了一句。“俺咋不敢相信!那麼好的總理說沒就沒了?”郝玉蘭拿著掃帚呆在那裡,眼淚不知怎地就流了下來。白東京小聲說:“育紅在東新街口等我哩,她說她正在車間上班,聽廣播放哀樂才知道總理不在了。媽,等會兒大家都到鐘樓和新城廣場呢。你趕緊做個白花和孝箍,我戴上就走呀。媽,聽說不讓開追悼會呢。”玉蘭還是呆呆地回不過來神,說:“我也想去新城廣場,周總理肯定是讓累死的。嗚……”她放聲哭起來。白東京也抹了把眼淚,小聲說,快點做白花吧,我還要走哩。

梁長安的廠裡也沒開追悼會,聽說鐘樓跟前和新城廣場有大批的群眾自發悼念隊伍,就去參加了。鐘樓盤道被弔唁的人們擁得水洩不通,人群卻是凝重的。青灰色的鐘樓上貼滿了橫幅標語,周總理的巨幅照片高高懸掛在樓上,雪白的花圈疊放在旁邊。巨大的條幅“敬愛的周總理,我們永遠懷念你!”懸在鐘樓上,粗大的黑字和雪白的紙,像石頭掖進了每個人的心裡一樣沉甸甸的。

隔了幾天,大家依然沉浸在哀痛中,郝玉蘭想起來總要說一句:唉!這麼好的總理,說沒就沒了?看這天一直下雨,老天爺也哭哩。

白蓮花調動的事又沒了動靜,她在廠裡一連兩三個星期都忙著回不來,也沒催長安去問。一晃幾個月又過去了……

雖然相隔了幾千裡,但唐山的大地震依然讓西安城裡的人們惶恐不安,一夜之間一個城市和幾十萬人就沒了,還有啥事比這更可怕?大家都慌神了,郝玉蘭說:“老四!擠眼的工夫就死了那麼些人,咱這兒不會也地震吧?”

葉落長安 第五章(12)

“誰知道哪兒能地震?這是聽天由命的事。”白老四無可奈何地說。

似乎一夜之間,西安城裡就冒出各式各樣的防震棚,長安和白東京買來油毛氈和鐵釺子,在馬路沿上也搭了一個。白老四問:“這個棚棚能頂啥用?有的地震直接把地裂個大洞,人一下子就掉進去了。”郝玉蘭罵他:“好爺哩!你還嫌人嚇得輕?娘那腳!俺們還沒活夠哩!”他笑著說:“該死不得活。好好的馬路搭得滿是防震棚,跟錦華巷搭棚一樣。”她一想還真像,就笑了說人家都把西安叫長安,俺真指望能長長久久地平安哩。

白牡丹問長安:“長安哥,你說這防震棚得搭多少天?”他說不知道,郝玉蘭說:“那還不得一陣子?也幸好是個大夏天,到天冷說不定就沒事了吧。”邊說邊把毛主席的相片和親筆信放好,又把裝著自家相片的兩個鏡框拿出來放在一起。白老四說:“咦!你這人老木囔,你還把這兩個相片框當寶貝哩!”

“人活著還不是活個心勁?孩子們不在跟前,多早晚俺死了,心就不牽啦,任這些相片化成灰哩!”郝玉蘭拿著抹布把鏡框擦了又擦:“也不知道白蓮花在咸陽咋樣?唉,生這一堆孩子,一個一個讓人操心一遍也得好一會兒哩。”

白蓮花卻不太為地震的事操心,她只一門心思想著調動。長安卻意外地接了個電話,說現在有三個對調單位可以選,連對調的人也是勞動局安排好的。他不敢相信,顧不上細想就騎上腳踏車跑到勞動局,科長正等著呢。他把調令遞到梁長安手上時說:“你也不用謝我,我只給你老婆寫了這個調令,是你們託的張廳長給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