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自從母親與祖父先後過世之後,就再也沒有人像這樣親密而溫柔地抱著他了。
遊劍卿的雙臂環過他的肩頭,不知道為什麼就讓葉星官感覺到了一種精神上的飢渴。那種緊緊抱著一個人,或者被人緊緊擁抱時候會感覺到的想從緊貼著自己的身軀上吸取溫暖的慾望與衝動。
他偏過頭去看了一眼自家“夫人”埋在他肩上的頭顱,看到他垂落的頭髮和緊閉著雙眼溫柔帶笑的側臉,原本抓住遊劍卿的雙臂想要把他甩開的雙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也變成了緊緊握住。
葉星官從來不喜歡依靠任何人,也不喜歡在人前顯出自己的脆弱之處。可是在遊劍卿抱住他的時候,他卻突然放鬆了下來,稍微往對方的身上靠了靠。
——因為這個人和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樣。
不管世人如何覺得荒唐和可笑,他們已經以一種扭曲的契約方式結成至親。而且葉星官知道遊劍卿在乎自己,關心自己,比其他任何人都……純粹和堅定。
多少年了,再沒有誰不因為他的身份,來歷,財勢,而僅僅只因為他是葉星官,僅僅因為他是他自己所以關心在乎他。
無論遊劍卿有一日是不是會改變,會不會收回這一份關懷,但是至少在這一刻葉星官對他心存感激。
兩人抱了半晌,葉星官還是讓遊劍卿放開了手,然後取出筆墨給皇帝回了一封信。
信裡他表示讓皇帝不用擔心,關於葉家姓氏承繼的問題他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寫到這裡,遊劍卿忍不住開口問他:“你說有考量,是打算怎麼做?”結果葉星官偏過頭來掃了他一眼,不屑地說道:“我才十七又不是七十,急什麼子嗣的問題?再說若葉家真要斷後,那也是命中註定的事情……你知道的,我祖父與父親都是通道不信儒,對傳宗接代之事並不執著,覺得人生在世求的是個大自在。我不過是敷衍他罷了,免得他又找藉口來干涉我的事。”
能這麼理直氣壯地表示“我就是在欺君”,遊劍卿頓時覺得葉星官的性子著實討人喜歡,忍不住又握了握他的手。
結果就見葉星官瞪了他一眼,不自在地縮回了手往袖子裡藏了進去。
而到這時為止,兩人成親也有一段時間了。雖說一直睡在一張床上,但是葉星官的警戒心卻非常強,一直都和遊劍卿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最多就是偶爾的手腳碰觸。
不過隨著時間過去,兩人的距離卻是不知不覺就在縮小。終於這天醒來時,遊劍卿意外地發現葉星官已經自投羅網,自己投懷送抱到了他的胸口頸間。
葉星官的呼吸灑在遊劍卿的脖子上,令人不但肌膚上覺得癢癢的,心裡也覺得癢癢的。
其實遊劍卿自己也不能十分肯定到底是葉星官在睡夢之中自己依偎了上來,還是他不知不覺就伸出魔爪把少年抱進了懷裡,或者兩者皆有之。
總之這些細節都不重要。
重點是葉星官的臉近在咫尺,令遊劍卿的心不知不覺就變得柔軟。所以他如同母親對待稚齡童子一般,輕輕地吻了一下葉星官的額頭。
那吻其實很輕,但是卻仍舊把葉星官從睡夢之中驚醒了。
遊劍卿頓時露出幾分遺憾的神色。
卻不知道葉星官是不是睡得糊塗了,迷迷濛濛張開雙眼之後,竟然也沒有猛然推開遊劍卿,而是伸手就抱住了遊劍卿的腰,雙手穿過腰身兩側交錯在一起,直接把頭埋進了遊劍卿的胸口,然後重新閉眼開始繼續睡。
這個過程之中,他甚至還用臉蹭了蹭遊劍卿的前胸和鎖骨。
這回輪到遊劍卿全身僵直了。但是這還不是最讓人尷尬的事情……最尷尬的是,他起反應了。
一炷香之後,葉星官若無其事地爬起床來,裝作完全沒有發現他家“夫人”的神秘狀態,問道:“昨天去鑄造坊的時候,看見烏茲鋼的提煉進行得如何了嗎?”
遊劍卿也儘量用被子蓋住自己的重要部位,讓神態顯得正經端正一些,說道:“純度還不夠,我覺得可以再多煉幾次,把裡面的一些雜物都去除掉。好礦值得多下些功夫。”
葉星官點了點頭。
兩人又拉拉雜雜說了些閒話,後來也是實在沒有話說了,葉星官終於放棄了顧左右而言他,問遊劍卿:“……還豎著?”
遊劍卿尷尬得不想說。
葉星官頓時明白,問他:“要我給你念個清心咒嗎?還是去衝個涼?”
遊劍卿問道:“你平常都是這樣解決問題的?”
當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