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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他並不想那樣幹,但因他人、社會、命運的原因而不得不去那樣幹。際遇,實際上是一隻強有力的改變人的大手,你若運氣好,便會遇上一些幫助你成功的事情;你若運氣不好,便會被改變成一個另外的你。正所謂在特殊的際遇中,血氣方剛男子會變成壞人,好女人會變成淫婦。而又因為人始終處在不知不覺的變化狀態中,所以,一個人變化到了哪種地步,他實際上是渾然不覺的,而耽於變化所表現出的行為,也是自身所不能控制的。大霧瀰漫過來時,你只能為霧迷惑,不可能目力神透,以視遠方晴朗天穹;大雪飄飛的寒冬,你只能忍受冰涼和寒意,不可能如神仙一般說熱熱熱。忍受是一種向後的突圍,挨著是一種原地的突圍,屈從是一種向內的突圍,而放縱則是將忍受、挨著、屈從合為一體的突圍。一個人一旦放縱,他就無法控制自己了,他既要發洩,也要折騰,還要背離,總之,他將開始活成一個在日後無法確認的自己。

上升的永遠是光芒,而墮落的永遠是罪惡。胡氏墮落了。從外在形式上而言,她墮落得一蹶不振,從皇后到妓女,把女人輝煌與醜惡的兩極結為一體,讓自己變成了一個變形人,然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一般表演。人們既為她丟失了皇后的母則和尊位而感到可惜,又為她大張豔旗從事肉體營生的妓女身份而大加指責她。唾沫匯成了河,激起的浪花高過了天,她被淹沒了,再也看不見她對生活有什麼美好的願望,對人生有什麼要求。也許她對命運恐懼之極,害怕再被它迎頭一擊,所以她不敢掙扎,更不敢反抗,只是聽之任之,得過且過。這個世界上任何一種路都可走得通,就看你怎麼走了。胡氏走的是一條反其道而行之的路,但她並不為此而感到羞恥,不覺得有罪。所以,她便就那麼一直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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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有這樣一個規律,凡出生受大苦者,日後必享大福;凡早年享大福者,日後反之會受大苦。人生無常,也許上帝對每個人的分配都是公平的,吃多少苦,享多少福,要麼早,要麼晚,誰也無法挑輕撿重,傾斜而為。正所謂人常說,上帝將門關上後,一定會開啟一扇窗子。胡氏的出生以及後來的遭遇就恰是一例,她出身高貴,長大後不費吹灰之力就當上了皇后,應該說是一帆風順的,但孰料很快就走了下坡路,而且一下再下,從此再也剎不住車,再也無法回到原來的位置。也許,回頭是一種救贖。有的人可以回頭,有的人卻無論如何無法回頭。無法回頭便無法救贖自己。

在今天看來,胡氏的出身確實是相當不錯的,可謂是身份優越的高幹子女。她父親胡廷之曾當過北魏的尚書令,其職務用今天的話說類似於國家部委的領導;其母出身當時在北方著名的旺族范陽盧氏門戶,其高貴身份可想而知。胡氏(筆者查了一些史書,始終未找到她的名字,便隨眾多史料如此稱她)生在這樣一個家庭中,起步自然比別的孩子高,受教育自然比平常人家的孩子要多,個人素質一定是不錯的。其實,在她未出生之前,她的身世就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盧氏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胡廷之喜不自勝,全整心被馬上要當父親的喜悅浸泡著。一天,一位胡僧路過胡廷之家門口,神情肅穆地看了幾眼,說了一句讓大家都覺得怪異的話:“此宅胡蘆中有月”,這句話從此成為預示一個女孩子命運的經典,《北史》將它的出處悉數收了進去:

武成皇后胡氏,安定胡延之女。其母範陽盧道約女。初懷孕,有胡僧詣門

曰:“此宅瓠蘆中有月。”既而生後。

語言在有時候是魔力的,而預言則將語言之魔力體現得最為完善,說出預言的人似乎目力可透蒼穹,一言可預示世事。這位胡僧是神人,將一切皆悉數言中,盧氏肚子裡的小孩日後果真按他所說開始了人生。史書上未記載胡僧說完那句話後,胡廷之夫婦是如何待他的,總之這是一句初聽怪異,但一經琢磨便讓人興奮的話。在古時,太陽是皇帝的象徵,月亮是皇后的象徵,胡僧說胡家“瓠蘆中”有月,就是說盧氏腹中所懷孩子日後必當皇后。我猜想,胡廷之夫婦儘管過的是富貴的日子,但打死他們都不敢想“既而生後”的事情,要知道那可是一步昇天的變化,若女兒日後果真當了皇后,他們的地位就更高更顯赫了。

胡氏:寧當妓女,不做皇后(3)

非常美好的東西在一點一點浮出水面,對其久久等待、期盼、幻想的人一定充滿喜悅和不安,或許早已按捺不住急切心情,要一睹這個美好的東西的面目,這時候的幸福與折磨交織在一起,令人既甜蜜又不安。胡廷之夫婦自胡僧摞下那句話後,一定一直是這種心情。好在等待是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