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出一個猛料道:“先帝當初把遺詔交給我,我卻因為一時軟弱,沒有在馮保矯詔後揭穿。我本想忍受良心的譴責,將這個秘密帶進墳墓。但在知道是馮保害死先帝后,又見他肆意弄權,竟敢驅逐當朝宰相,我知道自己錯了。我不能眼看著他把先帝的江山搞亂,如果娘娘不肯懲治此獠,微臣只好自己動手了!”
“你說……”李貴妃根本沒聽到沈默後面的話,她全部心神,都被那句‘先帝當初把遺詔交給我’所懾,等沈默說完之後,她幽幽道:“你說先帝把遺詔給你,是何時何地,為何別人不知道?”
“不知娘娘是否有印象。”沈默一臉坦誠道:“微臣返京後第一次早朝,皇上突發急症,後來是高閣老和微臣把他送回乾清宮的。”
“……”李貴妃點點頭,一個多月前的事情,她當然記得。
“先帝恢復神智後,屏退了所有人,也包括高閣老,”沈默睜著眼說瞎話道:“然後讓微臣執筆立下遺詔,命我妥善保管,待聖躬不測時宣讀。”說著表情奇怪道:“馮公公宣讀的,可不是當初先帝所立的那道。”
“……”李貴妃聽了,先是凝眉尋思半晌,繼而一臉鄙夷道:“這種故事,前門外十文錢聽三段!沈閣老也太小看女人了,本宮就算再不濟事,也知道所有的詔令都必須一式兩份,副本在司禮監留底,我這就讓人去司禮監查檔,你也可以派人監督,如果找不到的話,休怪我翻臉無情,定你個欺君之罪!”說到後面,她已經聲色俱厲了。
“這個,宮裡確實沒有副本。”沈默苦笑一聲道。
“呵呵……”李貴妃聞言冷笑起來,剛要說:‘露餡了吧?’卻聽沈默慢悠悠道:“因為副本在我手裡。”
“那正本呢?”李貴妃的心情,就像坐過山車一樣,被沈默帶著忽上忽下,忽松忽緊,強自鎮定下來道:“難道也在你手裡?”
“那樣一式兩份還有何意義?”沈默一句話,又把李貴妃帶上雲端道:“正本自然在宮中。”
“胡說八道——”李貴妃惱火道:“所有詔令奏章都必須在司禮監存檔才作數!不是你隨便擱在哪個阿貓阿狗房裡,都算是存底的!”跟一心向佛、不問世事,連‘封駁’都沒聽說過的陳皇后不同,李貴妃在這些方面沒少下功夫。
“那個存放奏章的地方,絕對沒有問題。”沈默突然不再兜圈子,一劍封喉道:“因為它就在皇極殿的‘正大光明’匾之後,娘娘若不相信,現在就請隨臣一道,去取下匾後的遺詔正本!然後與臣手中的副本對照,看看是不是一字不差!”
安靜,死一樣的安靜。
沈默說出那個地點後,屋裡便再沒有任何聲息。
李貴妃緊咬著下唇,思索著這到底是真是假,渾沒發覺剛剛癒合的傷口,再次滲出血來。
有時候把戲不需要複雜,只要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對合適的人用,就能達到化腐朽為神奇的效果。
現在是上朝之前,百官已經在皇極殿中等得不耐煩了,沈默才對李貴妃道出這個‘秘密’,就是存心不給她搞小動作的機會,只能立刻做選擇題——要麼相信,要麼不信。
不信的話,那就不用廢話了,大家這就架梯子,在眾目睽睽之下,看看那塊匾後面,到底有沒有所謂的遺詔。如果沒有,沈默即告完蛋;但要是真有的話,完蛋的可就是她和馮保了。
如果相信的話,就只能談判了,看看什麼條件才能滿足對方,讓他繼續保密。
相信,就得承認自己對矯詔知情;不信,就有可能給馮保陪葬。選前者一定是一杯苦酒,選後者可能是一杯毒酒……這讓李娘娘心慌意亂,竟然對沈默起了殺意道:“事情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揭開,沈閣老,多嘴的人可不長命啊!”
“娘娘殺了我也沒用。”沈默笑起來,果然,自私才是人類的第一天性。他神色輕鬆道:“因為我沒把遺詔帶進來,而是交給了外面的某個官員。除非娘娘把他們全殺掉……”
“……”李貴妃徹底無語了,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她掩面飲泣道:“我一個婦道人家,先帝在世時,只知道虔敬事佛、謹守宮眷本分,從不往國事裡攪和。先帝這一撒手,皇上只有十歲,我這個當孃的,勢不得已,一步步身陷朝政,卻被大臣們罵是後宮干政!以為我願意干政麼?內廷外廷整天為了個權把子扯死扯活的,我卻跟掉進火焰山一樣,每一刻都備受煎熬。全都是拿算計人當家常便飯的主兒,我被賣了還得幫著數錢,這種日子我是一天都不想多過了,嗚嗚……”
她起先只是想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