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面前堆積如山、幾無落腳之地的書卷。
“有段時間不來,妱娘你的藏書又多了不少啊。”她感慨著。
“平生只此喜好。但多無妨。”
妱娘淡淡道,開門見山,“莫與妱娘賣關子了。說罷,這次想寫個什麼話本子。”
“那我便不客氣啦!”
崔妙璩立刻貼過去,手舞足蹈的比劃起來。
她認識妱娘也有三四年了。古人的生活實在無趣,尤其是漫長冬日,簡直閒得長毛,她恨不得天天學磚妃數磚。後來某日赴宴,接到那家女郎分享的話本子,才算找到打發時間的樂子。
偏她挑剔,嫌棄那些話本子翻來覆去內容都差不離,書肆的老闆便給她支了個招,說若是錢銀充裕,可至芸香閣尋妱娘,請她按照自家喜好寫作新本子。
“去到蒔花溪,便能聞見芸草香,沿著那香味兒一直走,就能找到妱娘所住的芸香閣了。”
芸草是古代慣用的防書蟲蠹蛀的香草,妱娘藏書可觀,常年或種或買,總是備有大量,整條巷子都叫她給燻透了。
妱娘年逾四十,無兒無女,無夫無眷,且斷了右臂,孑然而神秘地獨居蒔花溪。
妱娘從不說她的來處,也不提她是如何少了右臂,又如何學會左手寫字。她只是溫和地按照每個來尋她的書商或個人的需求,按時定量地寫出話本子,再用話本子賺來的錢,買她喜歡的書。
崔妙璩與妱娘相熟了,偷偷翻開過幾本,盡是些謷牙詰屈的史書,看得她牙酸,趕緊放了回去。
與妱娘講好她這次話本子的需求,又約定了取書時間,付過書金後,崔妙璩與春見慢慢步行回去。
沿路行人不少,道路整飭,商賈繁密,一派繁榮富庶的中古盛京氣象。路過天街時,還遠遠望見金吾衛從旁淨街,與上洛尹一道,督視傭者灑掃街道、修復平整。
有行人望之議論:“這番暄暄揚揚又是所謂何事?”
旁人道:“莫非公竟不知?聖上前日釋出詔書,道太后鳳回我朝,實為不易。如今又邊境兵亂,大雪成災。聖上仁德,定下五日後,親去麟趾寺獻花佛前,又兼率領七品以上官員,於宮門外開棚施粥賑災。”
“如此……”
崔妙璩行過他二人身旁,唇角帶笑。
崔老爹前日為此事特意回家一趟,商量屆時應當如何操持。
他期期艾艾,說詔書方下,他那不省心的兄長崔建便來尋他,道一筆畫不出兩個崔,施粥當日,自當兩個人合在一處,外人見了才不至妄議他們兄弟離心,崔延不孝事母。
一頂大帽子,壓得崔老爹啞口無言。
崔建又道:“既是兩家一起,豈有各行各事之理。兄長為大,粥棚鍋盆一應器具我來出,你只負責粥米柴水即可。”
崔延一張臉頓成苦瓜。
朝廷不止一次開棚賑災,這些器物,兄長前些年早備下一套——由他付的銀錢,無需另行準備。現如今這般安排,擺明了空手套白狼。
崔延戰戰兢兢跟女兒說了,原以為她會勃然大怒,大罵兄長一個時辰。誰料女兒聽了,竟不動氣,只恬然應道:“成啊。”
崔延:“啊——?”